内,仍不见祀儿前来骚扰,想必是父子久别重逢,目下时势不平,又在商酌什么对策吧?
李朝也不管他,此刻她更需一个人清静,不觉下意识推开自己房门,在刺伤简凌儿那道门的背后看了个仔细,猛然,眉头上扬,才觉门扉上方尚有一支竹管内嵌入壁,取下细观,里面正藏有硫磺及雌黄,还有一纸便笺,写有详细的配方。
想来那竹管必是简凌儿带入船上,听见祀儿为自己安排房间,特意跟踪仆人将之塞在自己房内。
硫磺与雌黄不溶于水,只是有股臭气极难掩饰,所幸简凌儿早有防备,裹覆极为严实,当时事发突然,未被祀儿发觉。
李朝将硝石俱都敲碎,研成粉末,以布裹为数个小包揣掖。
那《真元妙道要略》乃是唐末的炼丹书,其中着重谈到火药的炼制。
再说这黑色火药,是在唐代正式出现,由炼丹家率先创造,因为从古至今,帝王贵胄们总是沉醉于长生不老的幻想,诸如秦始皇更驱使一些方士与道士炼‘仙丹’,在炼制过程中,炼丹家逐渐发现硝石、木炭及硫磺可引起爆炸,进而发生不小的火灾。
唐代,炼丹术极为横行,便有很多相关记载,陈希夷与谭峭皆乃修道人士,谭峭更是极有名的炼丹方士。
思及此,李朝忽然想到时钟钰,她出自真曜夫子谭紫霄门下,亦是道门弟子,一念涌上,直奔舱底。
时钟钰正在饮酒,而那酒里,也正掺有雄黄,因为雄黄可以辟邪,时钟钰认为这浍河船舰邪气森森,定有不好的东西环伺,非要嚷嚷以雄黄配酒。
李朝去的时候,她已喝的酩酊大醉,躺倒在内,迷糊中,还对自己骂个不绝:“该死的李朝,背信弃友,老子是傻瓜,误上贼船……”
李朝顺手抄起个酒坛,唤人多取雄黄,时钟钰闻见,微睁眼睛,也不起身,就遥指李朝鼻子,醉醺醺地嘀咕道:“你又来了,还……多出了……两个头,讨厌!”
李朝盘膝坐在跟前,任那护卫拿来雄黄立于旁侧,瞅视时钟钰笑道:“小妹可知那首枫桥夜泊?”不待时钟钰回答,已自顾自念道:“月落乌啼霜满天……”
还未道完,时钟钰已伤感地抢话道:“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好像自感境遇,面现无限哀思。
李朝笑嘻嘻地拍着酒坛,叹息着接下后面的话:“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说至后面,竟目不转睛地盯着时钟钰。
时钟钰眼珠一转,顿如一缕希望飘过一般,醒觉了三分,却装糊涂地将她一推,道:“走开,走开,夜半将尽,我要睡觉了!”
李朝添了些雄黄入酒,将剩余的揣捏在怀,对那护卫称自己送回便可,遂看了时钟钰一眼,意味深长地带笑而去,走到舱口,又转向一旁高声呼嚷:“呼延刚烈,柳枫已至穷途,是不会现身来救的,死了这条心吧!”
其余人没有意识,时钟钰却将之记在心中。
《真元妙道要略》有讲:“硝石宜佐诸药,多则败药,生者不可合三黄等烧,立见祸事。凡硝石伏火了,赤炭火上试,成油入火不动者即伏矣。……不伏者才入炭上,即便成焰。”
三黄指硫黄、雄黄和雌黄,且硝石至阴,硫磺至阳,阴阳两物不可相遇,这也是硫磺与硝石分藏的原因。
船舰自有厨房,约莫三更时分,李朝外出转了一圈,不知与岸上的偏将说了什么,回来后满脸喜气,言称晚饭未食,已有饥饿之态,便有意独吵两样小菜,厨人欲帮之,被她遣散。
申时才摆宴为众客洗尘,后又诸事相扰,故祀儿还未及时与众饮食晚饭,只有别的船舰士兵才吃过不久,这艘船楼上的人多半还饿着肚子。
李朝那般言说,也合情合理,厨人们为她将菜切好才逐一离去,她自去看着炭火。
期间,祀儿听到风声前来探望,李朝早知厨人会去报告,也不觉怪,更希望祀儿马上毙命于此,是以从容引火,并将袖内所藏之物偷偷扔入火中。
祀儿立在门口微笑顾瞻,却突然闻出异味,须知他跟随谭峭多年,对药物有一定的辨识力,何况李朝在厨人走后,就把硫磺与雌黄从竹管内取出碾碎,气味来不及掩饰,引起祀儿警觉。
若是旁人闻之,可能也见怪不怪,想象不到即将发生的危险。譬如厨人们见她手持竹管来到厨房,根本就不曾多想,还当是以竹管添加柴火。
祀儿当下面色一变,扑向李朝,冷面喝道:“你拿了什么?”
突见李朝两袖朝炭火伸出,袖里无数包硝石与硫磺粉末一并飞入炭火,她整个人更在祀儿到来前,抓起那个装有雄黄的瓷瓶甩手扔掷,大火立即蹿出。似她这样不顾分量搭配,已不是炼制那般简单,显见已不顾后果。
此时,祀儿已知不对,大喝道:“你……疯了?”
李朝端端站在炭火前,望着祀儿似已完全失去了意识,冷冷道:“对,我疯……也是被你们逼的,我要烧死你们,以后这里就太平了!”
祀儿怒极,盛气攻心,猛听灶台下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