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分艰辛,楚琰宛若不屈不挠的蜗牛,愤发前行。他始终秉持好人有好报的理念,不仅将柴篓安置好,还苦言慰问这山间寡人的伤情,总以为进屋喝茶还是有的,但再一次被拒之门外,不得不让人怀疑人生。
楚琰巴望门缝紧闭的红庙,欲骂又止。
“行,你厉害!”他极不平衡地跺脚,却又无可奈何。
误入的松鼠沿着墙皮剥落的壁脚一闪而过,引发一阵微小骚动。
“我天!”楚琰一拍脑袋,想起被遗忘在某处的背篓,疾速往回冲。
大叔躲在门后透过隐蔽的观察眼监测楚琰的行为,活脱脱的冒失鬼,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一旁搁置着把楚琰害惨的篓筐,木柴在他把楚琰推搡出门后就已卸空,剩下半篓筐全是细石子,一切不过假象,只是局中人毫不知情。
“所以,你想知道他是谁。”被劈开的木柴高高飞起,垂直砸向地面。地上散乱地铺满了零碎的木头,大火烧过的痕迹无法掩盖,但已不是先前的那片狼藉。
“对!”楚琰理直气壮地回复,“我被他害惨了,胳膊到现在还没缓回来。感觉他是故意针对我的!”
墨黔拖着野稻杆编织的草鞋,对准木柴熟练地砍下。“我也不知道他的来历,他离我很远,基本见不到面。”
“为什么我总是看见他。”楚琰愤愤不平地折断一截枯树棍。
“可能你们有缘。”
半截枯树棍袭中墨黔的脑袋,而后又被弹飞。
瞑色渐浓,万灵迎接夜幕的降临。山里的星星像烛光一样耀眼明亮,点缀无边无垠的黑夜。
墨黔拾好散落满地的木料,打算收拾回府,恰被靠在石头旁睡得死死的楚琰绊倒。
夜间深林里漆黑无影,偏偏各种啼叫声一同爆发,将楚琰本就细微的呼声完全覆压,而走惯此路的墨黔不知此处躺着一人,一不留神摔个狗啃泥。
墨黔忍痛爬起,在月光星光微弱的照耀下,一脚把呼呼大睡的楚琰踢醒。
“睡你丫蛋!”墨黔一屁股坐在懵里懵懂地楚琰身旁,抬头望无缺的明月。
“聊会天。一直都是我讲,我都没怎么听你说过你的事情。”墨黔说。
楚琰深吸口气,让微湿的空气浸润一下嗓子,也让一片混沌的脑袋清醒些。
“嗯?”楚琰不太清楚讲些什么,双臂抱膝好像依旧沉浸在梦里尚未醒来。
“聊天!你的事!”
楚琰无声地冷笑一番,他的事情?他曾经对于自己是楚家少主倍感自豪,走在大街上甚至可以完全不理会豪门世家的轿椅,路遇不顺眼之事直接上脚踹,一身痞气的他可谓是人见人躲。
然而现在,他很难再像从前那般肆无忌惮,城内早已传遍楚家得罪无虚门惨遭报复,而人人口传的罪魁祸首正是自己,直到随商马队出城之日,他甚至听见来自人群的嘲讽,刺耳又可怕,仿佛被游街一般羞辱,因为他们再无需担忧惹事精惹麻烦。
“我……还好,曾经无忧无虑,不像现在与世隔绝,吃住都成问题。”楚琰枕着头仰望星空,心头泛起一股心酸之情,饱含苦水。
“我听说过你的。”墨黔挠着下巴,“你是楚门少主,酉城扛霸。”他傻笑说道。
一句玩笑掀起楚琰心底滚滚洪流。
墨黔未等他的回复,也无法感受到心境早不如前的楚琰的悲伤,“白眉山里酉城虽远,但不至于半分消息都传不进来。我见过楚家名下的镖局,扛着楚府旗帜,敲锣打鼓,那叫一个气派。”
辉煌时有多自豪,落魄时有多悲情。
树影婆娑,楚琰默默地听着别人口述以往自己骄傲的来源,笑而不语。
“你等一下!”墨黔跑进黑暗中,不一会儿怀抱着一坛酒原路折返。
“你的故事我的酒。”墨黔难得如此大方。
楚琰皱眉,嫌弃地看着这坛沾满灰土的酒,“不会又是偷的吧?”
“说那么难听干啥,我辛苦攒的钱今天全贴你身上了,这酒本大侠买的!”
“当真?”楚琰怀疑地瞅着他,又看了眼酒。
“废话少说!”一记手刀重重地劈向楚琰额头,“我是大哥!听我的!”
楚琰无心计较,有酒正好,解一解心中无限愁凉,他一把抢过酒坛,掀开封口,一口灌下肚。果然是豪放之人,墨黔欣赏,但他更肉疼,暗暗锤打胸口,责怪自己为什么头脑一热就把珍酿如此拱手让人,那是钱啊!
“你知道什么叫逆转吗?”楚琰把酒递还给墨黔。说完一句话突然沉默不语。
墨黔迟疑片刻,不懂这小子怎么一碰酒就伤情,他掂量一下酒坛,猛然发现酒坛已空,目瞪口呆地看了眼溢洒一地的酒反衬月光的柔色,心如绞痛。喝一半倒一半,竟无力训斥。
“我在酉城,没人敢惹我,不是因为他们打不过我,而是忌惮我楚家的实力。”那陈酿酒劲够辣,一口闷下后总想唠唠叨叨,感觉压抑在心里的委屈在酒的刺激下终于就要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