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自己,又掐了掐自己,才确信他还活着,活在一个异世,用着个不属于他自己的身份。
“嗯,没死。”国师女子回道,依旧那么简略、平淡。
“那战争呢?战争怎么样了?谁赢了,我方士兵损伤多少?”一连串问题问出,钟麟大掀被子,激动地想要起身。只是稍一动,便“嘶~”得一声,又躺回床上。
“别动,你伤还没好。”国师女子一双妙目看向钟麟,冷声中夹着丝丝关切,又略有犹豫道,“其他的事,你暂时不用管。也无需知道太多。那么,你现在已经醒了,我还有事,先走了。你自己保重,有事,就吩咐下面人。”
话完,国师女子起身,将凳子放到一边。转身面向帐外,脚步一动,就要离开。
“等等,你还没告诉我!”钟麟急了,尽管女子欲言又止,他已然知道情况不好。但他仍想知道,语调就变的有些恳求,“别就这样走掉,告诉我结果。除了你,我还能问谁?”
“你这么想知道,不过是个暂代,为何这么执着?”国师女子悠悠道,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脖子扭动,头微微向后偏,“我们输了。敌军后来又有了增援,我们不及。损兵三万。敌军,损兵大概两万。”
这样吗?又有了增援?呵。钟麟闭上眼,乖乖躺着,不再多说。
“好好休息,不要难受。这场战斗失败,并不是你的责任。你已经,很优秀了,让我……刮目相看。”
国师女子柔声安慰。而后,走出营帐,帐门一掀的刹那,营帐里亮堂了不少……却不能,亮进钟麟的心。
……
不是他的责任?呵,也对。三万多人战死,他却因这个捡来的身份再获新生。
明明心里很难受、很抑郁,有种想哭的冲动,可又实实在在的哭不出来。那些血性的汉子,明明出力最大,但生死却由不得自己。为国家、为他这个暂时的君王付出生命的他们。他却连他们的名字、长相、家在何方、家境如何都不知道。
他们血溅疆场,他却在这安心受众人的供养!是了,他是被召唤的,他是无辜、不得已,可这不是理由,占了这个位置,就该负起这个责任!
可恶,如何能面对,这样无能的自己!如何能在这心安理得的躲避逃缩?混蛋,自己许下的承诺就要用力去兑现啊!
钟麟紧闭着眼,脑中却是思绪万分,越想越激动,越想越痛恨自己的无力,手一次两次三次猛力地捶着床板,直叫自己生疼。
他不要做个,软塌塌的、只会享受却毫无担当的男人!要做就做个纯爷们!
…………
“去吧”钟麟喃喃道,陡然间睁开了眼,面色冷峻,眼中光芒大作,“有想法,那就去试一下!”
掀开被子,慢慢起身,虽然疼痛,也好过对不作为的自己的痛恨。钟麟掀开帐门,走出帐子,没穿铠甲,就套着他睡觉时穿着的白衣。
日光普照,帐外明亮万分。坐地上的兵士众多,一眼望去,身上添新包扎的、断胳臂断腿的不在少数。
都是那场战争的吗?钟麟有些难受,别过头去,努力地让自己不去看、想,对上他们的目光,只会让他更加羞耻。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与钟麟相对,那些兵士一看到他,“呼啦啦”纷纷跪下,呼声依旧呼的山响。但这,其实只是更让钟麟羞愧难当,连忙道,“平身平身,众将士平身。”
于是人又三三俩俩站起,却是没谁再敢坐下。
“朕对不起你们,朕,向你们道歉。”待到人都站起,钟麟正色凛然,脸上诚意满满,身体则站的笔直,深深地弯腰鞠躬,直到上半身和下半身呈一直角,持续了大概三秒,才复又站直。
再看时,那些士兵却早已再度跪下,有些身体竟在微微颤抖。钟麟愕然呆滞,须臾回过神,想到双方身份差异悬殊,所有一切都不难理解。
“朕保证,朕会尽朕全力,打赢这场仗!”钟麟忽又定声说道,语声跟着又突然变轻变的柔和,“朕会,带你们回家。”
话毕,钟麟又道了声“平身”,不再继续停留,向着之前的那个帐子走去。
……
“皇上!吾皇万岁~”
“免礼。”
布门一掀,文臣武将满营帐,正对着战地模型、作战地形图商讨、交谈、争执着什么,一个声音跟着传了进来,
“诸位大人,请听朕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