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大漠,风沙漫天。
一名少年拖着把三尺长剑跟在卫楚则的身后。
少年吃力的抬起手中的兵刃,爆发出最后的力量。
剑本无意沉吟,却奈何触了风沙。
少年清晰的记得卫楚则的教导——既然出剑,便要孤注一掷,因为只有抛却一切,你的剑才够快。
少年的剑还不够快,他还有怨、有恨、有悲、有苦,像打翻了五味,却唯独找不到酸甜。卫楚则只是转身剑指轻弹,少年的三尺长剑便脱手而出,而少年自己也滚下了沙丘。
卫楚则负手而立,痴痴的看着这名少年。少年摇摇晃晃的站起,坚定的眼神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妻子,两人长得是如此相像,性格又都是如此的倔强。
少年名叫君陌。陌生的陌,却与卫楚则并不陌生。这些时日他无数次的出剑,却从未得手,甚至撩不到的他的衣角。君陌艰难的站了起来,捡起了那柄卫楚则送给他的剑——剑身长三尺,镶玉镂金,铭文“天下难”。
卫楚则转身继续走,他不能停,他如果停下了,恐怕与君陌两人便要葬身在这茫茫黄沙之中。
两人一直走到天黑,走到风停沙落。卫楚则将怀中干硬的骆驼肉扔给君陌,自顾自的喝了两口水,又将盛水的羊皮袋也仍了过去。一夜无言,埋沙鼾卧。
翌日,太阳还没有升起。两人已经在匆匆赶路。卫楚则停了下来,他看着远处的马队奔驰在沙漠中,口中不时发出呜呜哦哦的怪吼,不禁勾起了嘴角。卫楚则朝马队径直走了过去,君陌远远地跟在他的身后。
十几个人都将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只有为首的那名男子漏出让人憎恶的面容。他满脸的刀疤,方正的脑袋上没有耳朵,额头上墨刺的死字则昭示着他定然声名显赫。是这个人围着卫楚则和君陌,他们不停的让马儿扬起沙尘,口中呼啸着漠匪特有的音节。
“北漠十三狼?”卫楚则看着为首的刀疤男试问道。君陌站在一旁,他看过不少的民间传奇和演绎,他知道像这类角色往往是死得最快的人。
那刀疤男子笑了起来,“看来还是个江湖中人,还认得爷爷们。”
“北漠十三狼,十三年前,入山林做了劫匪,不出三个月便被徐冉单枪匹马挑了寨子,顺便拿你到官府换了酒钱。随后你们二十三人越狱,犹如丧家之犬般逃到了这大漠,只剩下十七只病狗.....”君陌将话茬接了过来,想接着讲下去却被卫楚则打断了话头。
“小儿年幼无知,还望好汉见谅。”卫楚则嘴上虽然在道歉,那戏谑的神情却赤果果的出卖了他。
“哈哈哈哈,病狗也罢,饿狼也罢,今日爷爷我心情好,只要你们交出手上的那柄剑,便放你们二人离去。如何?”为首的汉子前半句强颜欢笑,后半句凶相毕露。
“那柄剑你可知道是何物?”卫楚则的眼睛有些迷离。君陌此时鼻子一酸,心中却是怒火中烧。
“我管他是什么东西,想来花里胡哨的也不是杀人剑,倒是能换不少的酒钱。”
君陌感觉真是讽刺,一群抢劫的去店家喝酒居然还要付些银两。
“那柄剑是不会给你了,不过你倒是要留下两匹骏马和些许的财物。”卫楚则突然不想再跟他浪费时间了,于是缓缓的讲除了这句话。
“哟呵,好大的口气。今天就让你们的那柄破剑爷爷,么要定了。”说着十三人便挥舞着弯刀骑马冲了过了。君陌见事不妙
卫楚则蹙了下眉头,左掌隔空轻轻一推便将正要冲上前的君陌推出数十步远。接着卫楚则手掌运于胸前,右手呈剑指置于其上,两手同时翻腕儿,暴喝一声,弹跳数丈,接着一指点出,黄沙涌动,一线之上的三名的恶犬纷纷落马。指劲直抵那个刀疤男的面门。刀疤男的长相凶厉丑陋,用起刀来却是如棉似水。一瞬间自马上向后方腾跃而起,手上一刀一刀犹如雕花刻瓜,竟将指劲全部都卸了去。刀疤男落地之后几个阶跃又跳回了马上,勒住了缰绳。
剩余的九个人在刀疤男的带领下纷纷勒住缰绳。刀疤男咽了口吐沫,继而正了正神色,尽量不卑不吭的讲道:“公子用的可是封天剑指?”
“正是......”卫楚则口中缓缓的吐出两个字。
“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公子若是怪罪,我愿一人承担,只愿公子能放了我这几个兄弟。”刀疤男一边说着一边猛一挥手,他那些个属下也未多言,迅速的将几个伙伴的尸体捎上马,扬尘而去。
“这几人若是及时救治,还死不了。”卫楚则勾起嘴角对他讲道,“你走吧。”
这刀疤男此时一刻也不想呆在这里,调转方向挥鞭策马而去。
卫楚则的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而君陌已然将三匹马聚在了一起,顺便扔给了卫楚则一个盛着劣酒的羊皮袋。
“你为什么不把他们杀了?”君陌这是沙暴那天以来第一次和他讲话。
“我杀不了他们......”卫楚则喝了一口酒,倚在沙丘上缓缓的讲道,他的体内还在翻涌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