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寂寂,一夜风雨过后,树上仅存的那点残叶枯枝,也掉的掉了,折的折了。新雨汇聚成的涓涓细流,蜿蜒山间,与这一片荒芜缠绵私语着。偶闻几声犬吠声从云外传来,衬托着山间古树的寂寞。
苏雁信步其间,不经意的发现那看似行将枯死的老树上已有两三枝树杈发了嫩芽,苏雁大是惊讶,一愣恍然大悟:“没想到昨晚那一整夜令人厌恶的风雨,竟是一场为人间带来了生机的春风春雨啊……”
望着那几粒非常细小,但生机勃勃的鲜绿嫩芽,苏雁怔怔出了神。春风吹绿了树叶,却也吹起了这老少年心底的愁怀,苏雁想起了他妻子出走的时候正是个春花烂漫的季节,仔细算来,不觉间已近两年了。
泪水,渐渐模糊了苏雁的视线,“小阑,你到底在哪里?我知道错了……难道你这辈子都不打算原谅我了么?”
苏雁忽然弯下了腰,只觉一股无处诉说的思念之情压抑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大口呼着气,终于“啊……”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其实两年来,在没人的时候,这个表面放荡不羁的男人,已不知哭过多少场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苏雁停止哭泣,抬起头站起身时,只见山间的雾气已然散去,一道道刺眼的光束悄悄洒入了林间,温暖冲散了寂冷之意。看着和煦的阳光,苏雁的心情好了几分,擦干眼泪,继续往山下走去。
一路行至山脚,站在宽阔的官道上,苏雁眺望着茫茫远山,忽觉天地茫茫,实不知该去往何方!他之前南下岭南并非任意随性为之,而是因小阑曾不止一次问他“听说岭南那边,四季温暖宜人,我们寻个时候,去那边住几年好不好?”小阑出走后,苏雁当先便想到了“岭南”,是以一路从苏州寻至岭南,与钟天、西魔相斗,便是在途中发生的事。
现在岭南他也也去了,空空而归,反惹了一连串的死命案,好不郁闷。“是了!我一心想着小阑会去岭南,她指不定压根就在苏州没走远过?甚至她现在已经回到家中了?对对……一定是这样!小阑怎会那般忍心抛下我远走呢?”苏雁突然猛地醒悟。一时间归心似箭,辨别了方向,一拍手就要往苏州赶。
就在此时,苏雁忽见对面山坡上的杂草丛里一下子探出个头来,他一看着这个头,愣了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一脸惊喜之色。这个头说来也是奇怪,下大上小,用民间俗语来说就是“尖脑壳”;而那头上长着张老男人的脸,看来已有五十岁出头,皮肤坑坑洼洼,胡子拉撒,所幸那五官倒长得还算端正!
那尖脑壳见苏雁笑了起来,却瞪大了眼睛,脸上怒气大盛,提身跳起,一下从山坡上跃了下来,一双手竟还紧紧提着裤子,形态好不滑稽,想必此人适才正躲在草丛里出恭。苏雁一见尖脑壳这副模样,笑得更大声了,边笑边说道:“诶!活马医……你、你倒不愧‘医者仁心’这四个字啊,在这深山老林里也不忘给枯草树木施施肥!哈哈哈……哎哟,笑死我了……我说,你咋突然在这儿冒出来了?”
“笑笑笑,笑你妈那蛋!苏雁,你个病鸟、呆鸟,出来的时候你******答应过我什么?马上跟老子滚回去!”尖脑壳活马医系好裤腰带,就奔了过来,伸出那双干枯的老手去拉苏雁。苏雁一听此言,笑容瞬间凝固,随即又满脸堆笑,但那种不再是嘲笑的笑,而是小孩做了坏事被大人逮到,要乞求原谅那种笑,苏雁连声叫道:“活马医,大神医!大神仙!我做什么惹你老人家不高兴了?你这神出鬼没的,不会是来专门抓我回去的吧?”
苏雁边说边退,活马医一把抓了个空,哇哇大叫,脚下不住的加快。不料苏雁见势不妙,突然跃身一纵,眨眼间已去到了十丈开外处,速度好不骇人。活马医追了片刻,眼见距离越拉越开,一顿足停下脚步,指着苏雁骂道:“好!你******跑得快是吧?哼,那就死远点,你我从此一刀两断!老子不管你了,是死是活都没我鸟事!”
苏雁一听此言,奔跑如风的身子戛然停了下来,便似一江汹涌奔腾的水突然断流一般,身法控制可说到了随心所欲的境界!苏雁转过身,满脸乞求,笑道:“活马医,看你他妈那副臭脸!跟你开个玩笑而已……我错了行了吧?您老人家快别生气了。自小阑走后,这世上我也就你这样一个朋友、一个亲人了,你他妈跟我一刀两断了,我还跟鬼混呐?”苏雁动作滑稽,走到活马医身前,连连作揖,逗得活马医一个没忍住,也笑出了声。
活马医一笑,自知失态,随即又板起了脸,从怀里摸出本书一把扔在苏雁身上,气呼呼道:“你他妈自己看你干的好事!”苏雁接着那书一看,但见装订极为精致,书的封皮上是一副笔墨极浓的画,画的是一片重峦叠嶂、云雾飘渺的山,山顶那广阔的天空孤零零的飞着一只大雁,大雁旁的空白处用极草的书法写着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沧海志》!
苏雁自入选《沧海志》煮酒簿以来,虽令整个江湖为之轰动,但他自己根本好不在意,更无心思去看看煮酒簿到底如何描写自己的,此次当真是第一遭见这正儿八经的《沧海志》,看书封面那副画,寓意分明正是苏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