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分,当王宋来至南宫的苍龙门时,正值身穿丧服的守卫轮班。他也不多言,拿出曹操的令牌便走了上去,卸下随身匕刃,说明“为汉灵帝奔丧吊唁”的来意,守卫并未刁难,盘查了一番,便派人领其入了皇宫。
走在前头的领路小吏,不由多看了王宋几眼。在他看来,此人虽说是为汉灵帝奔丧吊唁而来,但其并未披戴孝服,神情也是轻松淡然,半点也无君主驾崩的悲戚之情,全然一副大逆不道的模样。
虽说小吏在心里猜忌王宋的来意,但也不敢表露。毕竟典军校尉身份显赫,贵为西园八校尉之一,直接听令于大将军何进,而此人却持其令牌入宫,来头定然不小,怕是与何进党派脱不了干系。
小吏的猜测倒也没错,王宋确实与何进“关系匪浅”。
约摸小半个时辰,王宋被领至南宫的嘉德殿前。
眼前,百余级阶梯的顶端,恢宏的大殿矗立,其间百官出入,两旁十步一卫,皆手持长戈,腰配环首刀,铮亮的甲胄外披麻戴孝,肃杀之气扑面而来,显然不是皇宫内的常规守卫。
领路的小吏示意此处便为汉灵帝的灵堂,他向王宋行了一礼,便恭敬告退,丝毫未作逗留。
王宋没有在意,待小吏离去,他却未拾阶而上,而是根据曹操给出的信息,径直向着南宫的另一个方向而去。
弯弯绕绕地绕行了许久,王宋终于在一处不起眼的建筑前停下了脚步。
小楼虽然不起眼,却自带院落,其中山水树木应有尽有,鸟语花香俨然一副春意盎然之景,能在皇宫内坐拥此地,此间的主人想必权势通天。
“如果不是曹操给的信息,这里还真是不好找。”王宋径直上前,敲响了门环,因为地处皇宫的缘由,此地并无守卫。
不多时,大门敞开,一名面白无须的男子出现在门后,穿着黑色的宦官服,他疑惑地瞥着王宋,扯着尖锐的嗓音,趾高气昂地问道:“何人?”
“故人前来拜访郭胜郭常侍,烦请通报。”王宋随便扯了个理由,如果真不行……打进去便是。
“稍待。”宦官的脸色倒有所好转,毕竟来人自称自家主子的故人,虽不知真假,但对方能登门拜访,想必不假。
看着宦官关门前去通报,王宋不由感慨,都说东汉末年宦官当道,是其最为猖狂的一个年代,如今看来,果不其然。
王宋并未久等,当大门再次打开时,迎接他的依旧是那名宦官,此时后者的态度恭敬了不少。
“这位客人,请。”
眼见对方态度的转换,王宋坦然入内,两人穿过偌大的庭院,来至灯火通明的小楼前。
宦官在门外恭敬道:“大人,客人已至。”
“让客人进来,你退下吧。”屋内传来的声音异常柔和,其音似男似女,却又不显突兀。
“诺。”宦官对门内隔空行了一礼。
当房门打开时,阵阵幽香入鼻,王宋的眼前出现一名华服之人,说他是男人没错,说她是女人……亦可,这人容貌不差,年龄看上去三十来岁,却有二十岁的青春,又有四十岁的风骨,让人很难辨别其真实年纪,如此奇人,正是十常侍之一的郭胜。
郭胜慵懒地坐于首座,其指尖捏着一团黑乎乎的香料,放在鼻端闻了闻,柔和的面庞上满是陶醉的神情,“如果我没有记错,阁下与我不曾相识。”
王宋大大咧咧地坐在一处案桌上,笑道:“王宋,字崇言。”
“王宋,王崇言……”郭胜似乎是自言自语地念叨着王宋的名字,他将香料置于青铜炉鼎,眼眸微眯,看着炉鼎内升腾的烟雾,道:“让我想想……是了,得罪何大人的那个王宋?”
“洛阳还有和我同名之人?”王宋笑道。
郭胜看向王宋,眼内隐晦地闪过一丝戾气,道:“你就不怕我将你交于何大人?”
“你有把握擒下我么?”王宋反问。
在前世的历史上,郭胜的资料寥寥无几,王宋只知其与何进亲近,两人明里暗里的勾当定然不少,他也没有把握郭胜会倒戈何进……不过此次前来,王宋有两手打算,就算郭胜与何进关系匪浅,他也有后手准备。
“这倒没有。”郭胜“噗哧”一笑,当真是妩媚到了极致,“不知阁下前来,究竟有何贵干?”
王宋道明来意,“灭了何进,如何?”
“若是我不同意呢?”
“何进如今招董卓入京,你可知其用意?”
“知道,那又如何?”
王宋闻言一怔,随即释然,他笑道:“原来如此,十常侍十去其九,郭常侍当真好算计!”
郭胜诧异地看了王宋一眼,道:“阁下不愧为算计了何大人的……”
“吹捧的话就不必多说了。”王宋打断了郭胜的话,他玩味地看着后者,笑道:“似乎没得谈了?”
郭胜不搭话,其神情却不言而喻。
“好吧。”王宋起身,他打开房门,回首道:“既然如此,那祝郭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