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姐,您又来了……现在殿下已经不是殿下,而是太子了,国事繁忙,更加没有时间为了见你而出宫来了。”宁沧海笑容可掬,就好像戴着一个面具。
陆明月阴沉着脸,说:“我不敢让太子殿下出宫来见过,我也不可能进得了宫去,所以我想让沧海公代劳。”
“呵呵,陆小姐这是何必呢?他ri你做了太子侧妃,有什么话不能跟殿下说呢。”
“也许我陆明月并没有那么好的命,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皇宫我是进不去了——而且我也并不想进去。”说这话的时候,她斜睨着沧海公,她知道他是善于揣摩人的弦外之音的。
果然,沧海公的脸色有些僵硬了:“这话说得……在下就有些不太懂了……”
明月挥了挥手说:“那就算了。我们还是来说正事吧。今天我来,是为了海上的事情,于公于私,我都想请沧海公将我的话原原本本地带给十三。”
宁沧海高深莫测地笑了起来,说:“陆小姐一定是来请求殿下下令陆将军从海上撤兵的吧?本来殿下还在同群臣商议此事,没想到陆小姐倒替将军进京请求了。唉,我们伦泰,说不得要向北越低头啊。”
听着这阴阳怪气的话,明月冷笑一声,也不恼,继续说:“我哥哥是一个纯粹到不能再纯粹的军人,说不来空话,有些事情也看不到那么远。不过我是个精于计算的商人,这场战争,我们伦泰无论输赢都是赔本儿的,我当然要争取一下,至少不要赔得那么难看。”
“看来西北那片地方,的确是有让陆小姐非常之不舍的东西啊,让陆小姐宁可让亲哥哥含羞撤军。”
明月无奈地长叹一声说:“真是有些对不住先生的推断。事实上,我听说西北的情势相当紧迫,蛮族罕有地组成了联军,数十万大军兵临城下,一旦废城关失守,关内再无能够阻挡蛮族铁骑的屏障,战火会一路烧到京城。某些人还打算着,朝廷会全力以赴支持海上的战事,他可以远远躲到南方去,以置办新式武器为名,躲掉战败的罪责呢。”
“这人可真是打的如意算盘。”小小宫敢进。
“可不是吗?我离开水云的时候,这人还赖在那儿。水云可是伦泰数一数二的好地方,我看他大有在哪里过冬的迹象。”
“这么说,陆小姐进京,倒是不想看他这么逍遥了?”
“不是,我不希望我哥哥战死,不管他自己怎么想。我陆明月只是一介女流,在京城的那段时间,已经证明了,国家大事不是我能够考虑的。我只想要一个活着的哥哥而已。”
宁沧海的脑子好似一道细细的筛子,反复地过滤陆明月的话,想要在里面找到一些隐含的蛛丝马迹,但是他虽然心中有疑虑,但实在没办法找出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海上的战争,难道就是说停就能停的?”
“我一点儿都不相信,”她尖锐地说,“耀光阁会丝毫没有考虑过,同北越停战讲和。难道说你们真心觉得,那些矿石比你们的命重要?”。
宁沧海的嘴角抽了抽,轻笑了两声,说:“陆小姐说的是,只不过我们要考虑的是,皇家的颜面,所以迟迟下不了定论。”
陆明月一拍手说:“这还不简单?你们不就是缺一块遮羞布吗?你看,我这不就送上门来了?我在皇宫门口去跪上一天,皇家的颜面也就算是勉强糊住了。”
沧海公摇了摇头说:“一天不够,陆小姐,三天才有诚意。”
明月朝天翻了个白眼儿,说:“三天就三天,三天之后不撤军,大批的火器就会从水云的武器厂里源源不断地运到西北,到时候,自己人兵临京城之下,总好过蛮族人,不是吗?”
宁沧海的嘴脸终于是有些糊不住了,阴冷地问道:“陆小姐,这是在威胁我,威胁太子殿下吗?”
明月掷地有声地说:“你说对了。这不是小孩儿办家家酒,既然我已经不再被你们信任,那我只好为自己多加上几道保险,以防我忽然中了什么奇怪的毒,死于非命。”
宁沧海深吸了一口气,语调忽然缓和了:“陆小姐果真要我把这些话都原原本本地转述给太子殿下?”
“你要添油加醋我也没办法,我一会儿就去宫门口跪着,你看着办吧。”
陆明月还真的来到皇宫门口跪着了,侍卫要把她赶开,但她把一块黄澄澄的牌子往面前一放,所有人都不敢靠近,否则只有跟她一起跪着。牌子是太初皇帝赏给陆家先祖的免死金牌,整个大尹朝将近二百年间,也就发出过这么一面金牌。
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太子永琳的耳朵里,他顾不上一干大臣和一桌子堆积如山的奏章,疾奔出门,跳上马车就往宫门赶。
正门当然是不敢轻易开启的,永琳的车马从侧门出来了,停在明月面前。车帘开时,一身绛红锦袍的永琳端坐其中,尊贵威严,却没有了往日的飘逸若仙。俗务繁杂,想必他已经久不提画笔了。
“明月,你这是干什么?有什么话,让宁先生通传不成吗?你不要跪着了,这地上这么硬,上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