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刘三刀早出晚归,一有时间就来找杨军东南西北,无话不谈。杨军跟着这么一头深藏不露的老狐狸打交道,耳闻目染般提升了些表演技能。
譬如刘三刀会问:“杨军,你怎么就把陈娟那么一头漂亮的妹妹骗到手了?”
杨军则很自豪地一笑,道:“没办法,老爸老妈把我生得这么帅,魅力十足。”
刘三刀又会问:“杨军,你有没有想过啥时候结婚?到时候我也去喝杯喜酒。”
杨军贼笑一声,道:“我是想明年三月开春结的,只是她不同意,非要说等我再有能力些,然后再结婚。”
刘三刀又会问:“现在计划生育没那么严格了,你们打算生几个娃娃呢?杨军,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杨军没想到老狐狸连这也问得出来,但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杨军耸肩一笑,道:“生几个我无所谓,是男是女我也无所谓,这一切还都得看娟子的意思。”
杨军这厮这般回答之时,还特地回头瞄了一眼正在给两人泡茶的陈娟,却见陈娟脸红得似樱桃一般,但是还是那副古井不波的脸庞。
刘三刀却爽朗的哈哈大笑,每次回去的时候,都满心愉悦。
杨军还真看不出来这厮到底是真笑还是假笑,摇了摇头,道:“疯子的演技真高!”
这次,已经到了深夜,杨军立在阳台前,目视着从一辆灰色吉普上下来的刘三刀。可是,从来都只是默默然走路的刘三刀忽然把头一抬,目光生生冷冷地与杨军交接。
刘三刀脸一笑,冲着杨军挥了挥手。
杨军暗暗哼了声,道:“疯子不但演技高,而且观察能力也不含糊。也对,不是金刚钻不揽瓷器活,这些年在虎狼口袋中抓钱还活得这么有滋味自然不是一般的人。”
身后的陈娟将一杯热茶端给杨军,杨军在接过茶的刹那有意无意地道:“这老狐狸这么些天到底去干什么?早出晚归,没完没了了还!”
“他有病!”陈娟道。
陈娟说得简简单单,轻描淡写,杨军误认为是陈娟说的“有病”是脑子有病,是骂人的。杨军端起茶杯,微笑道:“是呀,没病怎么会是疯子呢?没病怎么会在天上人间玩处女的时候还心系黄土高原上的苦孩子呢?”
陈娟立在窗台前,目光落入深邃的黑暗中。
这天晚上,刘三刀再一次登门拜访,而且手中还牵着那个西瓜头的刘小刀。
刘三刀满脸绯红,杨军以为刘三刀喝了酒,但是近身却没闻到酒味。
刘三刀很豪爽地道:“杨军,这么晚了还来叨扰你实在是不好意思,只是我近些天还出远门,可能明早就走,我这孩子一个人呆在家里不放心,这些天,你的为人我也清楚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帮我带带着孩子。”
刘小刀把嘴里那根棒棒糖拿出来,满脸稚气地笑道:“哥哥,我会很乖很乖的,绝对不会跟你添麻烦。”
刘三刀呵呵一笑,摸了摸小刀的头,在他眼里忽然闪出一抹很复杂的情感来,这一闪即过的眼神,却被陈娟看在眼里。
杨军早已习惯在刘三刀面前表演了,他很爽快地答应了,并且还对着刘小刀道:“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千万别客气。”
刘小刀嘿嘿一乐,说:“哥哥人好,只是姐姐……”
很明显,这人小鬼大的刘小刀对陈娟还是心存忌惮的,他目光略带困惑地落在陈娟身上,道:“姐姐,你会介意么?”
陈娟没有说话,杨军替陈娟答道:“不介意,喜欢就把这当成自己家吧。”
这天晚上,已经过了凌晨十二点,刘小刀这厮就干脆在陈娟房内先呼呼睡了起来,而刘三刀却饶有兴致地在大厅内与杨军交谈。
老狐狸到底想要玩弄什么花样?杨军听了这只狐狸连篇废话,某些时候还真想扯破脸皮,明刀明枪起来。
刘三刀坐在沙发上,眼神微微有些发潮,他点了一根香烟,若有所思地吞云吐雾着。方才,还一副哼哼哈哈地模样,真不愧是戏子,变化之快让人咂舌。
刘三刀瞪着自己吐出的一圈青烟,喃喃道:“差不多了,该结束了。”
杨军忽然一惊,目光抬了起来,与刘三刀的目光直直相接。
杨军问:“什么……什么差不多了?”
刘三刀浅浅一笑,不矫揉造作,也不虚张声势,就是那么简简单单的一笑。
“生命!”
杨军眼中闪出一抹困惑,道:“什么?”
刘三刀望着杨军道:“孩子,你一定以为从一开始我都在你面前演戏是吧?觉得我分明是浙江人,却偏偏装出一副东北口音,觉得我本名叫刘三刀,却谎称自己名叫刘桦,觉得我这些日子以来都在你面前演戏,对吧?”
刘三刀说得慢条斯理,杨军终于明白了,对方是在跟自己摊牌,杨军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杨军道:“难道不是么?刘三刀。”
杨军在吐“刘三刀”这个三字之时,很慢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