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个月大的女婴患上了白血病,让老来得子的老道人满心欢喜化为一堆无法言说的苦涩,今日几瓶酒下肚,再加上杨军这个热心肠的少年又答应全力以赴的帮助,老头还以为是幸运女神悻然降临,要帮助他渡过难关,可是,这种念头一闪即过,噩耗传来的时候,首先是脑袋一片空白,紧接着是心口慢慢出现裂痕,最后才是无边无际的痛苦。
杨军叫了辆出租车与老道人连夜赶到医院,看到的是一个满脸沧桑的大婶婶哭哭啼啼,近乎晕厥。老道人赶过去安慰老伴。那大婶婶便是八个月孩子的母亲,真的很难相信,一个才四十岁的女人长得这么乱七八糟,容颜苍老,枯瘦如柴,
孩子被送进手术室,但是操刀医生却在医院大门口前随心所欲,主治医生更是在这性命关头要价。唯一可喜的是,肾源已经找到,只是那些本着正义理性原则的医生如何也要先进账三万才肯操刀换肾,哪怕这孩子最终一命归西。
心急如焚的杨军对着漫不经心的医生主任,道:“钱我垫着,你们救人先。”
可是那满脸横肉的主任在一通轻蔑加鄙视的眼神打量杨军之后,讪笑道:“孩子,你有那么多钱么?”
杨军一怔,一时语塞。他差点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自己并不是万千身价的纨绔,而只是一个孤苦无依的穷鬼,老爸留下的资产在他懵懵懂懂之时已经耗得七七八八,他也想挥霍大方一掟千金,但是他没有那个能力。
那主任竟然在这紧要关头抽起了烟来,要知道这个时候,黑老头是跪在地上哭天喊地要求救,而他老伴早已因撕心裂肺的伤心而晕倒在地,那些值班护士对大婶婶进行简简单单的处理,再确定她并无性命大碍之后,就爱理不理,无关紧要。
杨军脑袋嗡地响了一下,他望着跪在地上悲痛欲绝的老道人,望着已经陷入昏迷但是嘴里还时不时吼出“孩子,孩子”的大婶婶,望着那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副无所谓表情的医生,再望着门口那茫茫无尽的黑暗,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忽然跳到他的心头,这种恐惧让他骨头一阵酥麻。
只是,在门口的黑暗之中缓步走来名叫陈娟的女子,陈娟说:“预付费用,我先垫着。”那些医生愣了一下,再陈娟把三万块整钞整整齐齐摆在主任办公室的桌前时,主任顿了下,道:“这个……三万块只是头付款,后面还有十七万。”
陈娟看了一眼杨军,杨军对着医生吼道:“废什么话,救人先。”
医生随即纷纷进入手术室,杨军与陈娟则在外面等候着,夜深人静,在这有点荒僻的医院响起了很清脆的虫鸣声。
陈娟把目光缩回杨军身上,竟然看到杨军这厮竟然泪流满面起来,杨军双目无神略带倦怠地望着陈娟,道:“为什么在紧要关头,我都无能为力?”
十岁那年,杨军没有留住自己的父亲,那么今天,在相同的一家医院里,面对随时有性命之忧的小女孩,又是那种强烈的无力感。
陈娟道:“强者是不会感到无力的,少爷,你之所以无能为力,只能证明你是弱者。”
“为了变强,我可以做任何事情,包括杀人么?”杨军与陈娟对视一眼,只是这个时候陈娟的嘴角却噙着一抹古里古怪的微笑。
陈娟道:“成王败寇,只要保证别被人杀就行。”
在医生推开手术室的大门,摘掉口罩宣布孩子平安无事,以及老头大婶婶各种欢呼雀跃之前,陈娟还说了一通杨军似懂非懂的言语。
“有些人生来就注定成为强者,他们高贵的血统不容践踏,他们只是暂居一隅,但终有一天会破云而出,成为万众瞩目的人上人,龙耀九天。”
…………
穷得恨不得把命卖了的老头,却慷慨地承诺陈娟的三万块一定连本带利的还。这样一个依靠骗人为生的老头,在大悲大喜之后,大彻大悟地要履行有借有还的优良美德来。
杨军只是宽慰的一笑,推着陈娟快步离开,因为按照杨军的推理,待会儿那大婶婶准跪在地上给陈娟磕几百个救命响头不可。
深夜里,老头望着陈娟的背影长叹了声,道:“七杀,破军,贪狼这三颗星组成的杀破狼紫薇命格,居然会是一个女人。”
老头虽然在小店内没有得到陈娟的手相一看,但是老头还是敢断定:陈娟是算术书上所言,百年难得一遇的‘杀破狼’命格的人。在命理学中,七杀,贪狼,破军在命宫的三方四正会照时,就是所谓的“杀”“破”“狼”格局。
…………
杨军刚想对出粗车司机说去城西芙蓉区的花店,陈娟却抢先一步说,南华公寓。
杨军别过脸望着身侧那咋看咋惊艳的陈娟,看到她脖间系着一条银色的十字项链,杨军心头一动,却又别过脸去。
车子慢慢加速,外面的世界越发模糊,这一刻杨军倒不觉得自己孤单一人,至少……至少这个算是青梅竹马长大的女孩还在身边。
“当初为什么要离开?”杨军冰冷地问。想到三年前,杨军在三流大学风生水起之时,陈娟却忽然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