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往沅州城相迎。
名可秀此行不欲张扬,沅州分舵内仅舵主刘远铎得知,因此沈、高二人到分舵后便被悄然安置在他城西的别院中。
次日辰时,三人刚刚在前厅用完朝食,名可秀和卫希颜便蓦然出现在厅中。
三人只觉眼前天光绝影,不由一时都呆滞住了。
直到名可秀一声低哼,三人方如梦醒来,赶紧收回呆滞的视线,压抑住激动上前行礼:
“属下等见过宗主!”
名可秀内着云锦衫裙,外系貂毛风氅,与卫希颜并肩而立,风姿神秀,优容一笑,向卫希颜引见,“希颜,沈堂主和高堂主你已见过,这位是沅州分舵的刘舵主。”
三人再不敢直视,齐低头抱拳见礼,“某等见过卫师!”
沈元、高宣虽在数月前见过卫希颜,却是易容后的“颜先生”,当得知那位对火器有着高瞻远瞩见识的“颜先生”便是国师卫轲时,心中惊撼不可言表;适才和刘远铎初见卫希颜真容时只觉脑中霎然一片空白,那人清远天姿撼动心神,让人几不敢抬目平视。
三人这句“卫师”是对她大宗师的敬称——相比朝廷授封的“国师”,卫希颜的大宗师身份更让名花流的人尊崇,故以“卫师”相称。
卫希颜点头回礼。她仅着了一袭素纹直缀的单袍,丝带束发,服饰极其简洁,清淡出尘,却又自有一股威凌气度,让人垂眉。
名可秀并未过多叙话,吩咐刘远铎几句后,二人便随沈元、高宣策马行向洞庭湖岸,弃马登船,扬帆启行。
船速极快,约摸半个多时辰后就抵达了蠡山岛。
这片岛屿是名花流的产业,原是洞庭湖水军的总寨,后来名花流水军借谢有摧蓦兵之机顺利“招安”编入朝廷水师,移师长江驻防,此岛便成了火堂研制火器和木堂造新船的工坊。岛山四围都立有水寨,布有哨楼守卫,防止有人偷溜上岛,防守极其严密。
名可秀见卫希颜站在船头打量,便指点道:“这片岛屿上的气候常年温和,岛上河湖交织、渠道纵横,水稻产量甚丰,不仅岛上一岁日用全足,并有千石余粮运到总堂下的米粮商行。”
她心情甚好,打趣道:“可惜沅州府那任州守不识货,嫌这处岛屿偏僻,仅索价一万贯便落实了它的契属。钟相外表粗豪,和官府侃起价来却也粗中有细。”
卫希颜点头笑道:“钟相周密,杨幺胆大,这两人倒是一对好搭档。”她在巡视长江水军时曾再次见过钟杨二人,并就水军的操练彻夜深谈,对二人迥异的性子印象深刻。
不一会儿,船进入水寨,四人登岸。
火器工坊建在岛西的一座山麓下,地面已被平整,砖瓦砌就的作坊一座连着一座。无数工匠在里面忙碌穿梭,车床、钻床和冲锤的声音嗡响不绝。
每间工坊均按卫希颜的要求,建得既高又阔,利于通风防火,并按工序进行排布。
车床、钻床以水力驱动,卫希颜观测下发现精度可到毫米级——已能制作铜坯、炮管之类的毛坯件,钻床甚至能进行内膛的光滑加工。
冲压设备尚不具备,只能暂用冲锤替代——以定滑轮和动滑轮组加导轨,定向一根圆椎状的铁锤头,然后以骡马的畜力拉动,如同“蒸汽锤”。这冲锤的主要作用是通过撞击进行炮管自紧。
冲锤的直径略大于炮管内径,通过重力捶落入炮管,进行挤压,促使炮管内径增大,并使外侧炮管材料形成向内的应力,从而增加炮管的抗压能力,其效果相当于炮管厚度增加一半——这个非常重要,既能减轻火炮重量,又能节省炮管材料。
这个冲锤是高宣的发明,极得卫希颜赞赏。如此既可减轻炸膛危险,又能消除炮管内部细缝以延长炮管寿命,又能加大炮管的光滑度,减少多次发炮后的形变——对于后膛炮的制造至关重要。
“宗主,卫师,这边请!”
沈元、高宣在前带路,行到工坊最西侧的成品坊,屋中麻布覆盖着一物。
沈元大步上前,扯开麻布,露出两轮炮架,斜架着一只青铜火炮。
卫希颜眸光一亮,疾步上前。
她目测极为精准,仅看了两眼,便量出这架火炮的数据:身管口径75毫米左右,12倍径身管(即900毫米长)……
制造火炮的身管关键在于管身和炮尾的强度必须能承受住火药燃烧后的压力而不破裂,即:既要有足够的厚度,同时精度又要达到毫米级的要求。
她卷起衣袖,探手摸入炮管内壁,触手处十分光滑,内壁光滑关系到身管的受力度。一番审视下来,她目中现出赞色——炮管的强度和炮膛的气密性都比她想象中能达到的程度要好。
这只火炮是后膛炮。因她的介入,沈元等人对火炮的研究跨越了前装滑膛炮,直接进入到十九世纪中叶后才出现的后膛炮设计。
这架后膛炮与前膛炮相比,从炮口装弹改为了炮尾装弹,有利于提高射速,同时装弹处有闭锁炮门和紧塞具,不会产生前装炮因炮弹直径小于火炮口径所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