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手中的诗集,忽然醒悟道:“这本《西清诗话》里收录了苏轼、黄庭坚的词作,莫非犯了忌讳?”
“正是如此!”
帝姬突然叹得一声,美眸隐泛怒色,蹙眉道:“元佑党人碑立下后,蔡京又进谗言,说是元佑党人的诗文广为流传民间,若不查禁,将对推行新法的神宗皇帝英名有损。官家糊涂,竟然听了那奸贼所言,诏旨‘为正天下视听,将苏轼、黄庭坚、秦观等人的文集刻版悉行焚毁!’真真令人可气又可叹!
“幸而诸多诗词在坊间流传已久,否则,如东坡之‘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此类的绝世佳句恐将就此消失!”
卫希颜顿然扬眉,竟是有这番缘故在内,当下又翻了一遍手中的《西清诗话》,略一数,苏轼、黄庭坚的诗词竟占了三分之一的篇幅,不由疑惑道:“这元佑党人案为蔡京一手挑起,蔡绦这厮素来谨慎阴奸,怎么会犯下如此大忌,明摆着是扇他老爹的耳光!”
帝姬忽然低低一笑,嫣然道:“姊姊,本朝诸词人中,东坡和黄鲁直(黄庭坚)的词我最喜。”
卫希颜愣了片刻,突然忍不住笑得直弯腰。
抬眸望去,烛光辉映下汶儿美眸波光溢彩,艳色绝伦,华美颜容魅惑荡人,难怪连蔡绦那厮也禁不住迷昏了头,竟然背着他老子集录违禁诗词讨好佳人,哈哈哈,果然是自作自受!
蔡绦这厮若知晓将因迷恋美色而获罪,怕是肠子都要悔青了!
***
赵构怔怔立于书房,眼珠一瞬不瞬地盯着墙上裱挂精致的一幅画。
画中女子侧坐于窗后,仅能看清小半部分侧脸,线条柔和,却如山峦起伏,风姿挺秀,让人望之神摇。
康王内侍康履瞟了眼自家大王,提着食盒躬身退出书房,拉上房门,转身刚刚走出十数步,便遇到康王妃刑秉懿领着丫鬟款款而来。
“小的见过王妃!”康履提着食盒躬身行礼后退到一边,让出廊道。
刑妃却停了步,明眸扫了眼食盒道:“康履,大王可用过了午膳?”
康履踌躇片刻,嗫嚅道:“回王妃,大王已用过。”
刑妃蹙眉,突然道:“打开。”
康履眼珠转了转,在王妃目光注视下,只得揭开盒盖。
刑妃看见几未动过的菜肴,柳眉蹙得更紧,她和赵构成亲数年,感情甚笃,当下关切问道:“康履,听主管说大王近几日均闭于书房,饭食少进,可是贵体欠安?”
赵构虽有两房侧妃,却和王妃最为恩爱,即便寝于侧妃处,也会派内侍通禀一声,但近几日却是迥异于常,让刑妃暗暗纳闷。大王居然一连三天都未去得她房,初时还以为病了,召来主管一问方知大王竟自个在书房中待了三天,谁也不得相扰。
刑妃以为康王要务繁忙,便暂时搁下心去,到得第六日情形却仍如此,又闻赵构饮食欠安,送去饭食几乎原封不动退回。她心下关切,忍不住亲自前来探询,此刻见得食盒中果是饭肴未动几箸,忧心下立时抬步往书房行去。
康履暗惊,心忖大王痴望那女子画像的情状若被王妃看到还得了,赶紧小跑到刑妃之前,欠身恭谨道:“禀王妃,小的出来时,大王曾命勿入书房相扰!”
刑妃蹙眉,“连本王妃亦不可进?”
康履恭声道:“小的不敢,谨随大王吩咐!”他这几句话声音不算小,有意提醒书房内的康王。
“康履,请王妃进来!”赵构的声音突然从书房里传出。
“诺!”
刑妃步入书房,见赵构正坐在书案后,手中拿着书卷,眼圈四围隐有青色,似是未休息好,心中疼惜,上前蹙眉道:“夫君,怎地面色看起来不佳,莫不是累着了!”
赵构凝视刑秉懿,脑海中油然浮现那道风姿挺秀的身影,刑妃曾让他动心牵挂的美丽温婉顿时尽数化为片片温情,不由放下书卷,起身安抚道:“懿儿勿得担忧!只因近些日子太子的事较多,一时有些繁琐,待得休息几日便好!”
刑妃闻言方安下心,又温柔关询一阵,赵构均温言笑语相复,约摸一刻后送她归去,回得书房立时召进康履,从书案底下抽出一画轴,指出画中艳若桃李的男子道:“拿去悄悄打探这人是谁。记得,莫让府中人知晓!”
“是,小的省得!”
目送亲信内侍背影消失,赵构眼中浮起期待,但愿,能从这男子身上探出线索。
赵构抽出隐藏的画轴,凝视画中那风骨凛然的女子,目光再度陷入痴迷。
***
宋家生药铺的后院内,院中清静,四下无人。
后院书房。
名可秀端坐于书案之后,手中账簿搁下,目光淡扫书案前的北方九路堂主,启唇道:“今年一到五月,北方九路的总收益比之去年同时期下降了三成。”
她语音和缓,挺秀颜容也未显出任何不悦之色,但北方九路堂主却面泛惭色,垂眉不敢和风骨内凛的少主对视。
京西南路是北方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