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性命我也心甘情愿,微儿你……不要恨他。”
林微心下刹那间一片空白,良久方幽幽问道:“先生爱皇上多些还是爱我多些?”
徒晏神色一怔,继而低低笑了起来,道:“情爱之事是我的私事,何以夹杂在这权谋之中来说?皇上在我眼中只是皇上,做为这天下之主,他深得我心,然而,若要寄情于人,我是断不会选他的。微儿,你聪慧非常,在这上头怎的真就钻了牛角尖了?你归京那日,我在皇上面前所说的字字句句无一虚伪,天地可鉴。”
林微深深吸了口气,徒晏的言辞含蓄而坚定,竟比旁的人在他面前赌咒发誓允诺百年更叫他心动与震撼。一腔热血在心口上被那最后四个字点燃起来,林微只觉得心头阵阵酸涩,这些话若能换一个时机说出来,他该多么高兴!
林微紧紧拥住徒晏的身体,只觉眼眶发热喉头发堵,可是他一句劝慰的话找不到,连哄他回心转意的心思都升不起来,一如当初江城之夜,他能做的,只能是陪在他的左右,看着他一步步走上前去。
“先生。”林微的下巴磕在徒晏肩头,出口的话竟然带上了哽咽。
徒晏扶了林微起身,将手中的匣子交付予他,郑重道:“如今百官瞩目,我是断不能离开一步的。这是兵符,直隶军随你南下一趟,由你调遣必能得心应手。微儿,皇上身负天下,他不能立于危墙之下,否则若真出了变故,民心必将大乱,后果不堪设想,你,要谨记。”
这叫什么?一箭双雕?!
皇上这一次若能顺利扳倒上皇,那么下一个必是徒晏无疑!摄政王的帽子,对谁来说不是一道催命符?平日里再如何亲近都不说,皇上便是对徒晏有十二分的信任,他又能支撑几回不去理会那悠悠众口?
林微怔了许久,心中的烦躁终在徒晏沉缓的视线中渐渐冷却下来。从最初认定了徒晏时起,他就知道这是一个只要认定了大义,便必不会退缩的人,就算明知前方是断崖,他也能毫不犹疑跳下去。所以林微只一次次祈祷着,在他无力守护徒晏时,这个天下能够太平昌盛。然而如今……林微缓缓接了匣子到手中,长叹口气点了点头,哽咽道:“先生保重,等我回来。”
“去吧。”徒晏笑道。
林微走出两步,脚下突然一顿,回头问道:“先生,皇上真的要去行宫?”
徒晏疑惑的点点头,不知他所问为何。
林微道:“兵不厌诈,既然事至如今,先生何不让皇上干脆转移了落脚之地?”
徒晏双眸一亮,长吸了口气,低声道;“如今行宫已是安顿妥帖了,突然转移又到哪里落脚……”徒晏静静的思索着林微的提议,突然抬眸盯住林微,问道,“你那庄子上如今可还有人?”
林微点头道:“姐姐一直在那里养着身子,庄子上的人都是妥帖的,先生只管安排吧。行宫那边防卫不要降下来,皇上的御驾按着你们的合计只管过去,我调兵出来第一时间就分人过去随驾护卫,只要那边做得足够严密,越是草木皆兵这边便越是安全,先生只叫信得过的人轻装简行送了皇上往庄子上去,剩下的便无须担心了。”
徒晏点点头笑了起来,随即便叫出飞尘,细细吩咐他亲自去送。林微随后便披着夜色出了京都,一路挥泪直奔直隶大营。而此时,京营兵马已由裘良分至四门,坚守住了城池。
天色终至微亮,深秋的朝霞红透远山,大夏国的天,终于要变了。
这日当朝,乾清宫传下三道圣旨,举国震撼:
忠顺亲王残害手足,削爵,幽禁。
皇后加害皇室血脉,两手血腥,罢黜。
皇上病重移驾行宫静养,封睿亲王为摄政王留驻京师,全权代理朝廷内外要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