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道:“其实外祖母如何待我,当年我便已是心里有数了,想来果真如弟弟所说,咱们头一回过去时,若非弟弟大闹一场,我这些年也不能被菩萨一般供着了,弟弟心中的计较我也了得,你说如何便如何罢。”先前不说,这两年自打林微跟着林海经营府里的收支,他都是有心给黛玉留底儿的,林海也不曾说过旁的话,是以黛玉在王夫人跟前的托词,林微也是明白的。
是以端午节这日,大管家就近几处庄子上腾挪出来不到五万两银子,林微看了看便叫林信往荣国府里送去,只道:“这个时辰刚刚好,那边二老爷该是上朝去了,你便只往那老太太处送去,她若给打欠条便收着,若不给也不用提起,我自有道理。”
果然那林信到时,贾政和贾琏却是均不在府里,管家问了来意便送到了贾母屋里。这会子贾母屋中只王夫人、王熙凤和薛姨妈陪着说话,听了是林家来人那薛姨妈便识趣的辞了出去,王熙凤见王夫人使眼色,也便道:“姨妈慢走,这两日宝姑娘没过来,我正想着去看看呢,我同你一块儿过去。”
林信这时方来至堂屋中,隔着屏风给贾母问了安,便道:“大爷上学去了,吩咐我过来送东西,说是老太太、二太太这边紧着要用的,不能耽搁了,明细也已写好了的,还请老太太、二太太过目。”
贾母给鸳鸯使个眼色,鸳鸯便过去接了林信呈上的单子来,贾母看了一眼并未做声,又递给了下首坐着的王夫人,那王夫人待得看清了上头的数时,心里闷闷的憋住了,暗道这么一星子钱,便是把那地缝扫一扫也不止吧?便问道:“微哥儿做事倒是快,难为他有心了,不过你们刚回了京,这么快便送了来,微哥儿没打发人往姑苏和扬州走一遭?”
林信暗暗撇嘴,只道:“回二太太,从扬州上京时,那边已是清了的,上次大爷回姑苏,看那边也早就没了什么,不过是留了祖茔上的一点子供奉,也没怎么打理,不过呆了两日便回来了,去与不去也都差不得多少。这些话原是不该我一个下人随便说的,不过我跟着大爷久了,知道他一直拿你们府里亲近,还望老太太和二太太莫计较我嘴上没个深浅。”
王夫人听了也不好再问,不过那一点子钱正经派不上个大用处,又想着几日前还能给送了那么些礼来,这会子倒寒酸起来了,左思右想不知道那林微是真没个谱还是哄她的,也就不再说话了,还是贾母道:“你且先回吧,微哥儿和玉儿有心,不过他们小孩子家家的也不容易,我老婆子都记着的。回去同微儿说,叫他念书也要当心着身子,莫要太过操劳方是。”
林信见这二人竟是真没提起打欠条的事,到底心下纳罕,原还觉得林微那话说得莫名,不曾想还真是这些人会做的事,不过他跟着林微惯了,却也是个不能自个儿憋屈的主,想着这荣国府里平日里便是这么打发他家主子不成?心里不禁有些不悦,不由自作主张道:“老太太的话我记得了,我家大爷年纪小经事少,也没同小的说带个欠条回去,不过小的如今正是在大爷跟前挣脸儿的时候,老太太您看是叫人伺候笔墨呢,还是小的稍等一会子叫哪个老爷给写一个?小的回去也能得句夸赞。”
贾母这会子不好再推,只得叫鸳鸯找探春写了个条子送出来,林信这才告辞出了荣国府。林微的吩咐黛玉是知道的,这会子见他竟带回了条子,不觉惊异,细问了才知了个中缘由,不禁笑了起来,只命碧鸢把条子收好了不必细说。
而接下来贾母再不能借口听戏吃酒之类的说词来接黛玉了,而这姐弟二人却又是极不肯往跟前凑的,总是被贾宝玉闹得不得安生了,方叫人去请,却被黛玉一次次回说走不开抑或不能冲撞了府里而推拒了。
贾母思来想去,眼看着王夫人因着林海过世对林家姐弟又冷淡下来,知她定是因着那借银子之事对林家没了想头。不过她心里却是不能信的,那林海在扬州为官多年,林微的话骗得了王氏,却骗不得她,看他们姐弟也如此隔阂起来,想来该是那王氏话头不大对吧。那林微一贯是个多心的,从苏州回来头一回上门,也是诚心诚意的来致谢的,却那么白眉赤眼的讨银子,叫谁见了心里也不能没别的想头。
贾母心里自有她的盘算的,那睿亲王对林微的青眼有增无减,虽说眼下两个孩子失怙失恃的看着孤单,可迟早这林家必是能再起来的,如今对他们好些,日后他自能记得这雪中送炭的情分。只要林微是个有能为的,黛玉就比别人家的孩子好出不少去,再说就算到时候真有更好的,成不成的也未可知,宝玉一心的都在黛玉身上,笼着她的心到底也非坏事。
贾母打定注意要留着林家做退路,自然不肯轻易生分了他们去,看他们不过两个孩子,就算照应着些也费不了多少事,是以便叮嘱王熙凤道:“你平日里往林家去的多,如今玉儿心里惆怅,见咱们这边闹哄哄的又不肯过来,无事时你便多去陪她说说话,我这养了她一场到底也不能放下心的。”
王熙凤应了贾母的话,却想起了王夫人的叮嘱,不过是叫她多往薛家坐坐同宝钗说说话,王熙凤心里明镜儿似的,自是知道她二人的打算。不过以她冷眼看着,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