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升的话。恰如一潭宁静的湖水中落下一块大石头。惊得众常委心里一阵发毛。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县委副书记秦牧和县长陈东升已经达成了共识。在澜宁县风雨飘摇的时刻。竟同时站出來狙击县委书记的话语权。凭借秦牧手中占据的绝对三票。加上陈东升手中的三票。十一人常委中。竟然被他们拿到了半数。加上一直处于黑脸包公状态的纪委书记岳子明和游离在派系中间的政协主席的不确定。周文斌经过一个年关。竟然丧失了对班子的控制权。
秦牧和陈东升的联合狠狠的击在了周文斌的心头。他沒有想到自己拒绝秦牧会引起秦牧如此激烈的反应。更加沒有想到陈东升沒有选择稳妥行事。而是选择和秦牧一起冒险。在这个时刻。他必须拿出态度來压制秦牧和陈东升的气势。
可惜。秦牧并沒有让周文斌來得及说话。反而对陈东升提出了质疑:“陈县长。我们搞经济开发。肯定是要为老百姓服务的。但并不是为了老百姓服务。就要搞经济开发。陈县长问的这个问題。好像有点歧义。”
这一下子。整个会议室里除了秦牧和陈东升。另外几个人都被这两人整的晕头转向。到底秦牧和陈东升是什么意思。他们又跟周文斌达成一个什么样的态势。澜宁县究竟是要双雄争锋还是三足鼎立。每个人都冷眼旁观。连声咳嗽也沒有发出。
周文斌也对秦牧泼冷水般的语言感到了困惑。按说。陈东升站出來声援他。无论如何秦牧也该鼓舞陈东升。和陈东升同气连声。怎么又蹦出來唱反调。难道这两人的同盟并沒有达成。秦牧是要给陈东升拖拖后腿。
“嗒”的一声轻响。陈东升点上一根烟。左手挥舞了几下。仿佛是在挥散面前的烟雾。但更像是将秦牧的话挥走。这个动作有着相当含糊的味道。每个人都听到秦牧冷哼一声。单手放在茶杯上。却是沒有拿起。手背上略略有青筋浮起。虽然只是一刹那的事情。却被冷眼旁观的周文斌看得正着。心头就有了计较。慢条斯理的说道:“陈县长。有什么话就直接说。我们每个人都要有自己的想法嘛。班子会不是一言堂。”
行。这下子局势又变了。变成书记和县长一起打压第一副书记了。这形势变化得让人摸不到头脑。也让人们开始衡量自己的位置。
陈东升深深的抽了一颗烟。开始叙述自己的看法。他从农民治病举家借债开始说起。然后又说到制药公司的利益链条。一串串的数据让常委们发现。陈东升这个功课已经做了很长时间。那些数据都能精确到小数点之后两三位。绝对不是胡乱编造就能做到的。
秦牧的脸色有些青。陈东升说话的时候。他有数次想打断陈东升。但却被周文斌咳嗽一声止住了。看在常委们的眼里。都为钦慕感到悲哀。年纪到底还是轻啊。沒有把住根子就贸然出手。会扑得很惨的。
陈东升洋洋洒洒把自己的报告说完。这才环顾了一下四周。最后把眼神落在秦牧的身上。正色的说道:“同志们啊。要想让老百姓念叨咱们的好。咱们就要切断这种利益链条。让老百姓看得起病。也敢生病。”
秦牧还想说话。周文斌大手一挥。直接定了调子:“好。这件事就由陈县长辛苦一下。和相应部门配合配合。无论如何。咱们也不能让老百姓指脊梁骨。”
他的话刚说完。会议室内就响起了整齐的鼓掌声。县长提议书记拍板的事情谁还会像秦牧一般提出异议。那是只有政治白痴才会做的事。周文斌得意的看向秦牧。却发现秦牧在鼓掌的同时。嘴角还带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糟糕。中计了。周文斌的眼角急速的跳动了一下。再一次把会议的过程分析了一下。才发现秦牧出言顶撞陈东升。竟然是他们两个一个表演很拙劣的双簧。而自己就是在这种拙劣的手法下变得欣喜若狂。迫不及待的定了调子。看着气氛热烈的会议室。周文斌顿觉自己已经老了。竟然连这么明显的小把戏都看不出來了。
得不偿失。得不偿失啊。自诩平稳为上的周文斌深深的懊恼。拒绝了秦牧的结盟。将秦牧推往陈东升那边。结果最后还是自己做了拍板的恶人。恐怕秦牧一开始和自己接触。就是想要那制药这方面开刀。周文斌迅速瞥了秦牧一眼。发现他正在本子上写着什么。脑海中便迅速的把澜宁县的制药企业过滤了一遍。顿时心惊肝颤。秦牧难不成要拿三洋制药开刀。那可是老虎屁股摸不得的所在。
很显然。秦牧就是要拿三洋制药开刀。等到众人的掌声停止。他仿佛不死心的问道:“陈县长。澜宁县内大大小小共有四家制药企业。你准备先查哪一家。”
周文斌有些期盼的看向陈东升。希望他不要说出那四个字。可陈东升偏偏一点面子都不给。缓缓的说道:“既然一视同仁。自然要拿优秀企业做个样子。三洋制药不是有个厂房就在咱们县里吗。就从他们那里先查起。也为其他制药企业做做样子。”
完了。周文斌有些败退的靠在椅子上。终于知道。秦牧这是铁了心要把澜宁县的天捅一个大窟窿。
会后。秦牧和陈东升相互对视了一眼。皆露出心照不宣的笑意。周文斌就这么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