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竹和父亲一直都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们就像前世的冤家一样,谁也不服谁。
一个是活在新世界的人,
一个是活在旧世界的人。
他们之间好像隔着一条无形的河一样,
似乎永远都不能抓到对方。
平日里,他们俩又像是哥们,有什么说什么,从不顾忌。
父亲的脾气是倔强里带着柔韧。
梵竹的脾气是阳刚里透着蛮横。
也许正是这样,才会在他们父子之间演着不同别人的故事。
那年,梵竹还在上初中。
应该是初中三年级,那时候的梵竹多多少少会有点年少轻狂的样子。
在中国的农村,男孩子身上都会带着一点来源于父亲身上的成熟。
梵竹从红木抽屉里拿出一本泛黄的笔记本,他戴上老花镜,细细的翻开了第一页。
“我记得,那个时候父亲小小的个头,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身上老是穿着一身藏蓝色的工装,他说那是他年轻时候的记忆,所以一直不肯脱下来。”
“每次开家长会的时候,我都不希望父亲去参加,我都觉得很丢人。”
“现在想想人这一辈子,也就是活个念想。在我眼里父亲这一生,过的太匆匆。”
“每次我跟他犟嘴的时候,他就拿出一张也是唯一一张年轻时的照片说,你看看你爹我当年,走过南闯过北,上过天山,下过海北,你个小兔崽子还跟我犟嘴,我抽你我。”
“从小到大,父亲总是吓唬我,可这一生他就打过我一次。”
“那年,中考的重任压在了我们这群天真的孩子身上。”
“也对,像我这样的学生,就像是一个新事物产生时的一条抛物线。”
“小学时学习好一步步往上爬,初一初二时进入饱和期曾数次夺得班魁!这一到初三,我就想凋零的花朵一样,学习成绩一泻千里,到现在我都没搞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我如此溃败。”
“报志愿的头一天晚上,父亲跟我说,报重点吧。”
“我说,没戏。”
“那二线呢?”
“没戏。”
“什么有戏?”
“额….三或四?”
“你这三年白上了。”
“话不是这样讲的吗,你当年不也没…”
当时,父亲听完梵竹的交底以后,面色凝重的走出了房间。
“当时,我看见父亲被我说的无言以对,还暗自高兴。”
“后来,父亲去了学校开家长会,主任跟他在办公室里谈了一个多小时,我在门外等了一个多小时。”
“其实当时他们谈话的内容我也猜的差不多,主任跟我关系闹得很僵,在他眼里我是一个十足的坏学生。”
“以至于到今天我都没弄明白好学生和坏学生之间到底是怎么划分的。”
“我也教过很多学生,在我看来优生和差生之间没有什么区别。”
“每个人天分不一样,看成绩看学习是看不见他们的未来是怎么样的。”
“曾经学校考试第一的人可能在某个饭馆里面洗盘子洗碗,而考试屡次垫底的人可能开着宝马奔驰。”
“我也只能说,这个世界还算公平。”
梵竹翻开了一页很特别的日记,那页纸里夹着一份志愿书。
“父亲从办公室里出来后,把我拉到了墙角,无奈的看着我。”
“我问,主任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
“你让我很失望…”
“他怎么说的?”
“恐怕你连三四线都开不上。”
那个时候,梵竹听了父亲说的话后不知道是愤怒还是来源于内心深处的自信与不服,原本理智的他一下子变得不理智的起来。
“我感到很愤怒,转头冲进办公室一把手抓住了主任的衣领,恶狠狠的看着他。”
“我记得当时所有的老师都惊呆了,包括父亲和主任。”
“短暂的十几秒过后,所有人都拉着我,主任也挣扎开我的手。”
“我用手指着主任说,你凭什么就如此断定我考不上?”
“主任一句话也没有说,父亲冲上来把我拽了过去,一巴掌打在了我的脸上。”
“那炙热的疼,那催人泪下的疼,那刻骨铭心的疼….”
“我瞬间泪流满面的说,你打我…从小到大你第一次打我…”
“我看着父亲,伤心的看着父亲,所有的人都沉默了,父亲也沉默了。”
“我拉着父亲的衣角说,我不上了行吗?”
“父亲不说话,还是一个劲的看着我,泪水从我的脸上一直顺着脸颊流到我的下巴,衣服,鞋子,地板上。”
“我冲到门口,停下来脚步,猛地一回头说,我会证明给你们看的。”
“呵呵,我都不知道当时,我怎么会有勇气把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