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见过,还把酒言欢似的。
骆安歌揽着我,亲了亲我的头发:“别紧张,见了面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我点点头:“谢谢你,骆安歌,谢谢你满足我的心愿,否则我会有遗憾。”
他神色不明:“我是看在那八年他无微不至照顾你的份儿上,勉强陪你来。”
到了目的地我越发紧张,高墙大院内,有我生命里很重要很重要的人,也许这一面之后我们就天人永隔,也许他会无牵无挂的走,独独留下我午夜梦回百转千折,也许他也有遗憾……
这里关押的都是重刑犯,很多都是像芒康这样即将被枪决的人。
进去之后就是一系列繁琐的手术,差不多四十分钟后,才有工作人员带着我们前往芒康所在的监区。
我忐忑不安地等候在那里,不远处有家属来探监,一家人隔着厚厚的玻璃抱头痛哭,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哭得瘫软在地上,里面那个挺年轻的男子不断拍打着玻璃,不知道在喊什么。
我突然后背一阵阵发麻,差点栽倒在地。
骆安歌扶着我,我抱着他的腰,深深吸口气:“骆安歌,你说,是不是真没办法了?”
到了现在,我还抱有一丝丝幻想,还觉得事情并没有到最坏,也许还有希望。
骆安歌摸了摸我的头:“傻瓜,真的没办法了,这是最好的结局,你懂吗?”
我懂,再坏一点的结局就是我跟汤川秀受牵连,组织里的人无一幸免。我们能相安无事,这其中,骆安歌应该花费了很多心思的。
他们这群人真是很厉害的,一般某官员被调查,那证明十有八九是有问题的,很少有能恢复原位的,关山远可算是例外了,被调查了三个月,在大家都以为他一定是凶多吉少的时候,他就官复原位了。
我失忆的那八年,几乎每天都跟芒康在一起,大家都说他一直是那个样子,没有老过。
可是当我看见他穿着灰蓝色的套装和橘黄色的马褂从那道门走出来的时候,当我看见他两鬓灰白的时候,当我看到他原本清亮的眼眸染上了浑浊的时候,我突然不敢相信,这就是我心心念念了八年的康哥哥吗,这就是我青梅竹马的康哥哥吗?
时光啊时光,你怎么那么残忍,为什么要把我的康哥哥变成这样?
骆安歌把话筒塞到我手里,提示我说话,可是我浑身颤抖着,我一只手死死握着话筒,另一只手需要撑在台子上,才能不让自己倒下去。
过了几秒钟我慢慢抬起那只手,放在玻璃上,刚好正对着芒康的位置。
我在心里一遍又一遍临摹他鲜活的样子,一直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我怕他会比我还难过。
我从来没想过会有那么一天,我们看着彼此,却需要隔着厚厚的玻璃,我们能看清彼此的脸能看到彼此的呼吸,却再也触摸不到对方。
芒康也抬起手来放在玻璃上,我们的手心贴在一起,可是触感只剩下冰冷的玻璃。
可是我们像是缺氧的鱼儿一样不舍得松开,当他冲着我艰难一笑的时候,我的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砸在大理石做成的台子上。
“康哥哥,康哥哥……”
我唯一能呼喊出来的,只有这三个字,剩下的就是啜泣声。
“阿忧,别哭,别哭,康哥哥没事的。你看……”
他给我看他的手,可是我看到的却是厚厚的老茧,还有蜡黄的肌肤,还有他血性不再的眼神。
我记得他一直是很爱很爱干净的,永远有一口媲美牙膏广告里模特的白牙齿,手指永远干净整洁,抽过烟之后就会去刷牙,修剪起指甲来侧影特别特别有魅力。
可是现在,这些好像都跟他没有关系了,他就是一个十恶不赦即将被枪决的坏人。
我突然想起来很小很小的时候,有一次在学校我不小心把同学的口琴给弄坏了,那家伙特别难缠,带着人把我堵在大门口,把我书包里的东西全倒出来,叫他的同伙在上面撒尿。
芒康等我放学刚好看到这一幕,冲过来拎着那个罪魁祸首往旁边一丢,单枪匹马打得那几个男生满地找牙。
打完掉之后他就去卫生间很认真很认真的洗手,又拖着我去洗手,说碰了不干净的东西。
我记得他的手上从来不长倒刺,一直很干净很干净,可是现在,当我们手心贴着手心的时候,我竟然发现他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之间,有黄黑黄黑的抽烟的痕迹。
“康哥哥……”
芒康的眼睛红红的,吸吸鼻子问我:“阿忧,他对你好不好?”
我哭着点头,没想到见面说的第二句话就是问我骆安歌对我好不好。
“那就好,也不枉费我苦心经营一场。阿忧,我是历史的罪人,以后你别来看我了,就当我不在这世界上了。”
我没想到刚好还关心我的人,下一秒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我预感到了什么,拍着玻璃大喊:“芒康,你不许赶我走,你看着我,你看着我的眼睛……”
他没看我,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