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陆以南,有道深渊,内里森然幽暗。
谷底有块顽石,它曾随盘古同眠,染了灵气开智,曾目睹开天辟地一斧的风姿。它自命不凡,相信终有一天能化灵修行。
同伴嘲笑道:“你是块做梦的石头。”
顽石不理会,享受晨光的洗礼,每几百年才有一缕阳光带着顽强不屈意志,试图照射到最远的地方,停在它的身上。
这些微弱不屈的光告诉它,只要努力,就能比同类照射得更远,顽石身体的光,则是它们努力的证明。这种精神影响着顽石的意志,也映白了顽石的躯体。
顽石吸收了很多光,通体乳白,它更加坚信自己与众不同。
这天,天空出现一头火红巨兽,将终年黑暗的谷底照得通红,顽石抬头,看到一个人类的背影。
仿佛一幅画,画中渺小的人类悬在半空,捥弓搭箭,对准庞大火红巨兽的头颅射去。
箭如劲风,破空而去,紧接一声响彻天地的痛鸣尖锐刺耳。
顽石热血沸腾,尽管它并没有血液,只在地上嗡嗡颤抖,同伴也都纷纷嗡颤。顽石兴奋异常——自己能动了?其实只因谷底在颤抖。
天空,人类连射九箭,愤怒的巨兽喷出一道巨型火焰,将人类彻底湮没在其中。
人类被烤得黝黑,摇摇欲坠,终于垂落而下,坠入深渊。
火海消失,巨兽的身形变得极为渺小,那是一只雏凤。雏凤受到重创,几条长长的尾翼带起红焰,划破天际,仓皇逃离。
人类的手指很烫,但顽石很舒服,那是比晨光炽热百倍的温度,还带着湿热的血,被顽石飞快吸收。
一人一石巧合下建立了古老的血契,可以交流。
“你还好吗?”顽石说。
“我没死?是谁在说话?”余尘诧异,他的视线投向身旁最显眼的那块石头。
“没错,是我是我。”顽石高兴道,“你是谁?你为什么要射杀那只鸟,它得罪了你?你来自哪里?你们人类怎么这般残忍……”
顽石第一次与人类交流,很激动,问了很多问题,最后语无伦次,又回归最初的问题:“你是谁?”
“余尘。”余尘咬牙忍着痛。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元力正在缓缓流逝,生命慢慢枯竭,然后有一股陌生精纯的元力通过指尖注入体内。身体开始排斥,两股元力在筋脉一进一出,互相碰撞,筋脉难以承受剧烈的膨胀,咔咔崩裂。五脏六腑同样承受着巨大的痛楚。
余尘昏死过去,又被剧痛折磨而醒,再次昏死,如此循环数次。
终于,属于自己的元力彻底流逝殆尽,取而代之的是那股充沛精纯的陌生元力。
剧痛不再,他站起来环顾四周。
一片漆黑,潮湿的石壁,地上的碎石,时有湿气形成的水珠滴落到石面的啪嗒声。
视线移到手中的石头上,通体乳白,入手光滑,有微热感自掌心传来。
他试探着开口:“刚才是你在和我说话?”
顽石疲惫的童音在他脑海响起:“你好吃灵力,吸了我上百年的灵力……”
“对不起。”
上百年灵力,的确不是一句道歉能弥补的,更何况,是比元力更为精纯的灵力。
“谢谢你。”
出于礼貌,余尘又问:“请问,怎么称呼?”
无论是人是妖,是魔是神,凡灵性者,均有属于自己的名字,即便没有,开智后其他生命也会替之起名。
“顽。”这是它的名字。
余尘确认了是这个“顽”,便摇头说:“寓意不好。”
“那怎样才好?”顽石问。
余尘听不出它是男是女,或是雌是雄,也许石灵根本就不分性别,沉思良久,想了个中性的名字。说:“白灵吧,好听,也秀气。”
“白灵?”顽石喃喃念了几声,欣然同意。
他们又愉快的交流了一阵,余尘便开始思考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回到地面。
余尘做不到,此时的他筋脉尽毁,用神识自观体内已是残破不堪,能活着已是全靠精纯灵力的支撑,若不能解决筋脉问题,以后别提修行,连长寿都很困难。
念及此处,他有些失落。这些情绪被白灵清晰感知。
“放心吧,我的灵力还有很多,你死不了。”白灵安慰道。
“不可不可,百年灵力已受益匪浅,不可再受。”余尘诚恳道。
修行靠的是天地灵气孕育而出的元气,人类可将之转化为元力,提升境界修为,亦可用于战斗,可见灵气的珍贵。他如今已无法修行,若用灵气来续命,连想想都是暴敛天物,是罪过。
白灵最不缺的便是灵力,最需求的是自由,眼下只有余尘能带它走出这里,它又哪肯让余尘死去。
数万年的枯等何其难熬,它可不想再次经历。
争执还没有开始,就被深渊上方传来的声音打断。
“小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