吭,只是奇怪地端详良宵。
“嘿!”公子养挥起手中的剑,要架到自己脖子上,“我堂堂司马,也是你父亲!纵然舍却残生,绝不从命于你!”
“留活的,绑了!”良宵大喝一声,大夫元跟上一掌,打落了公子养的剑,与公子养一同就擒。
“你给我们带路,去见见我那弟弟!”大夫元慨然道。
良宵挑一挑眉毛:“你还算聪明。”
宫城。露台。
就在都城四下里战云密布之时,台上的时间却仿佛静止了。
这里坐着四个人:上光、仲任、服人与司徒弦。准确地说,仲任倒在上光臂弯中,服人紧紧攥住兄长和母亲的衣角,而司徒弦则是握着拳
头稍微和他们拉开距离。
室内微弱的光芒,映照着他们的脸,可是却描摹不清他们各自的表情。他们只是无声地进行一场对峙,好像谁先开口,谁就要一败涂地。
“我愿意接受你的处罚,你杀了我,光儿。”最终,有人首先出来服软。
这个人是仲任,她是位母亲。
二十多年前,她杀死了别人的母亲,却养大了别人的儿子,如今她由衷地希望她所抚育长成的儿子,能够结束她的生命。所以,她不畏惧
成为输家。
“呵……”她真正的儿子服人,忍不住抽泣出声。
而她的另一个没有血缘的儿子上光,她选择的生命之归宿,还是温柔地抱着她,一言不发。
司徒弦在旁静观。
“孩子,你不忍心么?”仲任心疼地抚摸着上光的面颊,面颊湿滑,他哭得可真厉害呢,“我可以自己……”
上光叹了一口气。
仲任心如刀绞:“孩子,你不要悲伤。这是上一代的过错,一旦我也不在,就会全部埋入地下。”
“悲伤?”上光哑声道,“……为什么呢?”
“是我对不起你……”仲任眼看他的泪珠反射着灯火不断下坠,闪闪烁烁,明明灭灭。
“母亲,为什么是您?”上光的嘴唇、舌尖、嗓子甚至全身都在颤抖,“我以为……您一直只是被恶人利用,为什么您要承认……”
仲任羞耻地以袖蒙脸:“别说啦!”
她宁愿经历一千次死亡也从来不想像今天这样,在他面前承认自己是凶手,把自己从他母亲变成他杀母的仇人。
上光仍旧搂着仲任,眼睛却转向服人:“……世事真如迷雾幻境,看不清时总希望能够看清,看得清时倒又希望从未看清了……”
“君侯别再多言!”司徒弦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事已至此,没必要保持虚假的客气,“君侯以庶子之身,安享了二十六年富贵,稳坐三
年君位,应该退让下来,让真正的储君即位!”
“安享!”上光重复一遍,似乎激起了一股氤氲已久的怒气,“十四岁我误闯黑祠时便已知晓我的身世,至此已有十二年了!‘原来我不
是真正的上光’,这句话无时无刻不在我心里扎着,我也明白我是别人的替身,所以我从来都尽最大力量来对得起所有人的期许,为国为家付
出了全部心血!凭你,尚且不配评论我的作为,更不配送我这‘安享’二字!”
司徒弦藐视着他:“在你没有同意退位之前,我还是会叫你一声君侯。你发火了?那又有什么用?当初是我令你得到了世子才该有的命运
,如今也得是我夺走你区区一介庶子不该有的一切!”
“你想要我的命?”上光单刀直入。
“当然!”司徒弦毫不避让,“你也听在耳里,我不只要你的命,你的儿子也不能活下来!”
仲任闻言,再不顾其他,猛地护住上光:“弦,我警告你!你要敢这样,我先横尸你面前!”
司徒弦站起来:“别傻了,姐姐。你听到没有,他从十四岁时就了解了自己的身份,可从没说破。这是个心机多么深沉的人!你难道还要
姑息他,直到他来杀死你为他生母报仇吗?服人才是你的亲儿子,才是晋国的国君。”
“报仇……”仲任被重新推回现实中,复又委顿下来,嗫嚅不已,“那我……”
上光盯着司徒弦,目光冷利。
“我不想当国君!”服人突然大声说,“国君只能是我兄长!我不管他……不管他是不是和我同出一母,他是我兄长,我是他弟弟,我不
能没有兄长,这个晋国也不能没有他!”
上光神色一动,不禁向服人伸出一只手,服人立即扑过去,一头栽到上光胸前,尽情大哭。
“你这孩子……”习惯使然,上光爱怜地抚拍着弟弟的脊背,“不,你从今天起,就不能是孩子,而得作为男子担负起属于你的职责了!
现在起,你好好看着,学着……来,司徒,说说你如何杀得了我?”
司徒弦冷笑数声,取出良宵盗来的虎符亮给他看。
上光颔首,一字一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