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高高兴兴地领着妻子和儿子抵达宫城,下车后,爱重万分地牵了那吕侯公主的手,去到镜殿宴饮并安寝。是的,他甚至无视夫妇不同室
而居的古礼,直接把自己的寝殿设为新妇住所……
满宫里都传得沸沸扬扬。这般的宠幸,世所仅有,新的君夫人,也许能够成为比任何人都更能左右国君意志的存在。
任何人,包括母亲、兄弟、近臣……
……
“新夫人来得真是无比显赫呀。”侍奉在仲任身边的宝音,一边若有所思地为仲任搭配首饰,一边不无醋意地感叹。
仲任端详着铜镜中侍女替她梳理完毕的发髻,迟疑地开口:“小女孩,你以前见过吕侯公主的吧?你说,她是什么样的人?”
宝音双眼一亮,又犹豫片刻:“那时婢子还小。公主的姿容已记不清了,只记得她十分高傲,而君侯爱她至深,有时还要听她喝责呢。”
“哦?”仲任将信将疑。
“比如……”宝音诱她上钩,正待天马行空一番,怎奈外间来人通禀新妇已至。
“母夫人,君夫人来此拜见献礼。”
仲任清了清嗓子,深呼吸一下,款款出堂。
“姜氏临风,自今日起成为您家的媳妇,冒昧前来献礼于您。不胜惶恐,请您笑纳。”刚刚被形容为十分高傲的新妇,恭恭敬敬地跪在阶
下,双手捧着几案,案内盛放着干肉和笄簪。
仲任细细打量新妇,确非绝色,但贵在神情沉静,举止从容,自有一派端庄雍容气度。做婆婆的心下不免先存三分钦赞,便遣人接过几案
,拿起了笄簪,以示接受。
接下来,临风捧起盛放着饭食的几案,小心地登阶上堂,再次跪在仲任眼前:“姜氏临风,自今日起成为您家的媳妇,冒昧前来献食于您
。请您勿嫌粗陋,尝尝媳妇所调的羹汤。”
仲任用小匙舀起一匙略品,点点头,挥挥手。随后示意侍女端上酒爵,斟满一爵后递赐临风:“你离家背井,来我晋国,今后的一应内事
,都要托付给你了。请你不辞辛劳,好好辅佐你的夫君吧。”
“多谢您的惠赐。”临风受酒,一饮而尽。
一切如仪。
到了最后,仲任颔首:“你可以退下休息了。”
“是。”临风起立,仍然谦顺地垂着头。
仲任明白,自己不先离开的话,新妇是不方便离开的,于是也站起来。
“母亲!”她才转过身,一声呼唤留住了她。
她惊讶地回头,看到的是临风灿烂的笑颜。
“母亲,媳妇有个不情之请。”临风企盼地注视着她,“媳妇初来乍到,地形生疏,能请您带媳妇熟悉熟悉宫城吗?”
侍女们诧异地拦阻:“君夫人……这……”
仲任渐渐也露出笑容:“怎么不能?”
她精神十足地下了堂:“来吧,孩子。”
临风得到允诺,和她走在一处:“……母亲,我能挽着您吗?”
仲任望着这个“得寸进尺”的媳妇,眸子里流露出新奇与欣喜:“……瞧这孩子问得……”她大方地伸出胳膊,“让我们好好走走!”
临风快快活活、大大方方地挽住仲任,随她游览晋宫上下。
两人一见如故似的,一面行,一面说笑,临风的活泼幽默,令得仲任开怀非常。
没想到媳妇是个如此随和可爱的女子,她心中因为先前的种种传闻不知不觉间垒起来的隔阂,顷刻间土崩瓦解。
“母亲是位率性的人,也喜欢率性的人,你只要对她既当长辈般尊重,又当同辈般友爱,她就一定会喜欢你。”她料不到的是,这次成功
的攻略,多得力于她的儿子上光在幕后给妻子献计献策。
沐浴着九月和暖的阳光,宫闱内的婆媳生活,意外愉悦地开始了。
襄助妻子取得后宫第一战胜利的上光,这时候也在为自己正式婚礼后的第一战积极准备。与临风的战场不同,他的战场充斥着的,是真正
的刀光剑影,烽烟血腥。
“小臣不懂!”公孙良宵一梗脖子,“婚礼都光明正大地热闹举行了,君侯干嘛又在向各国派遣报喜使者这件事上作罢呢?难道到了这个
地步,还需要保密?”
大夫元眯起双眼瞧着良宵:“派遣使者的话,总不能独漏了鲁国一国不去吧?要是真不去,周边齐、卫、宋得信,消息难免也要辗转传到
鲁国,万一鲁国君果真发兵来扰,这不啻于多给了他个借口,反为不美。”
良宵面色一沉:“这一点上,你和你父亲司徒的立场倒很一致嘛!都怕惹恼了鲁国君……”
“或者你的岳父司徒巴不得你能说服君侯,跟他的主张对着干。反正到头来,战或不战,责任都是君侯承担。”大夫元毫不留情地反唇相
讥。
师雍一直从旁静静谛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