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故我军首阵战地将选为聃地。”
“这块地域是他们的弱点。”卫伯景昭摆设着几上的沙盘,“聃地在汝、颍二水正中,离挚地不远,是一片内陆区。若是攻下它,以它为营地再攻下繁,便使挚、聃、繁形成坚固三角,范围不大却可攻可守,保我周军灭徐无碍也!”
晋侯宁族勉强笑了一笑:“妙策,卫伯。”
景昭没察觉他的异样,闻得夸奖,很是愉快:“多谢晋侯。如此我就安排下去了?”
宁族赞许。
一心扑在灭徐部署上,要拿下就任前阵主帅以来头一功的景昭领了一班同样求胜心切的年轻将领出帐调配人马。
独有公子养留了下来,忧虑地望着兄长宁族:“君侯,您不舒服?”
“我的旧伤好象经不起几回征伐了。”宁族自嘲道,“连日来隐隐作痛,我想我老啦……”
公子养不允他继续:“君侯春秋鼎盛,只是长途奔波太累,偶有不适。此乃人之常情。”
宁族惘然:“瞧见卫伯神采奕奕,我……”
公子养再度打断他:“卫伯与君侯,毕竟不是一代人。”
宁族摇头:“……弟弟,我是瞧见他,想起了光儿。这两天每晚都梦到光儿和服人,特别是光儿。一看到他,我又是欢喜又是难受,最后总教旧伤痛醒。”
公子养暗地里诧异悲哀,这不是吉祥的梦。
他稳了稳自己的情绪:“兄长切勿多思。我猜,您是因向世子隐瞒军情耿耿于怀,才会屡次做梦。”
宁族出神良久,幽幽地说:“那个孩子,背负的东西太多,连上一辈的恩怨都揽去了。……我观察他有段时日,方知我从前太疏忽,没看出他执意去戎境的目的,也没看出他回来后的变化。他多半明白了他的生母并非夫人,而是戎女。”
“君侯认为,世子了解所有实情?”公子养颇为惊奇,“不该呀,昔罗的事,他哪里能够洞悉?”
宁族长叹:“是啊,连夫人都以为那对我也是秘密。这恰是我牵挂之处。光儿脾性执拗,若他决意要寻求生母的下落,终有一天会知道一切。那时候,夫人、他和服人,怎么办呢?”
公子养有点生气了:“君侯怀疑世子将来会对夫人、公子不利?不,不可能!”
“正因为不可能,我越害怕。”宁族凄怆道,“光儿他重情重义,温顺隐忍,真有那么一天,最不堪的人将是他,最无法自处的人也是他!我,要如何去抚慰他,如何要他接受真相呢?”
言及至此,宁族不胜唏嘘,垂下泪来。
公子养作为上光的傅父,自他幼时便教授他技艺,保护他成长,所付出的心血不亚于乃父,焉不为之动容?一时亦哽咽不已。
然而帐外忽有人高报一声:“天子特使及晋世子入营!”
宁族一听,慌地站起身,脚步踉跄地扑出帐。
远远地,儿子的影子闯进他眼帘,他张开两臂:“光……”
字冲到舌头尖,猛地刹住。
儿子旁边的那人,是谁?
……
僵持之下,上光先跪到父亲面前:“不孝儿上光,向父君请罪!”
宁族张着嘴,双眼直直地盯紧孟哲罗,手足微微颤抖。
孟哲罗依然保持浅浅笑黡,目光却如一柄利剑,毫不留情地迎视,或者说,逼迫着宁族。
爱,是不能忘记的;但人们往往也不忘记怨恨;
情,是不能脱解的;但人们往往也纠缠于仇愆。
尘封的过去,以为可以逃避的,其实不然。掩埋多年的秘密,如同种子,经过冬天的沉寂,总在出乎意料的某个时间与你不期而遇。
这就是因果。
这就是命运。
人生的路途,没有转身的余地;而由芸芸大众的喜怒哀乐汇聚成的苍茫孽海,亦没有残岸……
二十二年,是一段不短的时光。
二十二年前,已是晋侯之尊的宁族正好二十二岁,与他的儿子上光现在的年纪一样。
不仅年纪,父子两人在姿貌、风度、才能甚至音律造诣方面均有着赫赫的声名,甚至连吹得一口绝妙好箫这点都无尽相似。换句话说,今
日的上光,就如昔日的宁族。
唯一与儿子不同的是,那个时代他没有俊秀而张扬的宋世子作对手。还当着世子的宋公申雅慧低调,温和淡泊,并未站在与他比肩的位置
。
所以,他是独一无二的,得享天下仰望。
青年君主,意气风发,翻手为云覆手雨,策马信缰谁共驱?好不畅快!
然则,在生平首度参加的镐京诸侯集会中,他的人生出现波潮:风华正茂的他,邂逅偶出宫室春游的贵女仲任。
第一次,年轻晋侯的心中萌生了爱情……
可惜这个爱情的对象,使他受了许多折磨。
而这一段本该是佳话的爱情,也成了后来一应恩怨的开端。
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