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早就改了,黄同志您多少年都不出去,是不知道外面都出什么事了。现在的人都在改名字,不是叫红兵就是叫卫东的,反正都要以做**的护卫队为荣。”
“**的护卫队?外面又开始打仗了吗?”
“没有打仗,可也差不多了,反正到处都在造反、搞批斗,弄得人心惶惶的,谁也不敢说自己还能活到明天。”
“不敢活到明天?我看你这不是活得挺好的吗?祸害遗千年,你这种人绝对死不了。”
“唉。黄同志,您就别拿我开玩笑了。我实话跟您说吧,我这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才来找您的。现在外面有一支叫红卫兵的队伍,到处在搜集所有人的背景,但凡是当年跟国民党、跟日本鬼子有牵连的人,全都要被打成走资派,拉到广场上接受批斗的。我已经看到好多人被批斗死了。用不了多久就会轮到我的。我怕我这个年岁撑不过那么折磨人的批斗大会了,我求求您,黄同志。帮我一把。”
“我帮你?等一下。你先告诉我批斗是怎么回事?”
“批斗,用那帮红卫兵的话说,就是把我们这些人拉到一起,挂上叛徒走狗的牌子。站在高凳子上让人骂。”
“这就是批斗?这不挺好的吗。你当年给日本鬼子当翻译。干的不就是挨骂的事吗。”
“黄同志,求您了,您就别说我的风凉话了。我前两天听说要有一大批其他地方的红卫兵到这边来搞革命。我主动报了个名当他们的向导。看看这事能不能扛过去吧。要是抗不过去,我可能就真的小命都没了。”
姓向的男子愁眉苦脸地说出这番话,其表情作态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看他那副样子,黄父微微皱了下眉头,端着茶杯沉吟良久,才缓缓开口道:“向翻译,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这句话一说话来,那向翻译明显眼前一亮,忙不迭地回答道:“黄同志,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把那些人带到叶县来。您这里情况特殊,他们只要来到这里,看见这里发生的事情肯定就会被吓到。只要他们害怕了,以后就……”
“不行!”不等向翻译把话说完,黄父直接一拍桌子打断了他,“叶县这里不准任何人随便进来的,之前不行,现在也不行。你也是从叶县出去的,应该记得老祖宗的规矩。当年要不是你把那些日本鬼子带来,叶县也不会遭受灭顶之灾,到现在只剩下我们父女两个还活着。我是看在死去的老族长的面子上,当年才放你一条生路,让你活到现在,你怎么能还想着把人带进来!”
“黄同志……”
“行了,什么也别说了,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
黄父站起身来,一甩袖子下了逐客令。
要是正常人估计就该红着脸,夹起尾巴来赶紧离开这了吧。
可那向翻译却一反常态,将之前紧张扭捏的样子完全跑开,同样一拍桌子吼道:“姓黄的,你别给脸不要脸,我是看你守了叶县这么多年,才低声下气地来求你的。你别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我告诉你,我才是叶县正统的继承人,你只不过是那个糟老头子收留进来的外人。对这个叶县,我比你更清楚是怎么回事。今天这事你不答应也不好使,到时候我把人领进来,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你……好,到那时候我不能把你怎么样,可我现在能收拾了你!”
黄父看上去挺随和的一个人,这几句话的功夫却也被逼急了,一个箭步冲过来,抬手就掐住了向翻译的脖子。
“我当年在族长的尸体前发过誓,你这一辈子安安分分活着的话,我绝对不会再对付你。可你如果还敢做出对不起祖宗的事情来,哪怕是我死了,也要在死之前让你付出代价!”
黄父剑眉倒竖,绝对是动了真火,只是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他气势虽然足,但并没有真的要掐死向翻译的意思。估计他也是想警告对方一下,让其不要办出错事来吧。
可身为当事者的向翻译并没有我这个旁观者看得那么清楚,只见他使劲挣扎了两下,发现自己脱离不了黄父的控制之后,张嘴吼道:“姓黄的,行啊,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吧。杀了我,我看还有谁能告诉你,你的女儿为什么始终长不大!”
“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心里不清楚吗。当年那帮日本鬼子来扫荡的时候,你的女儿就出生了吧。如今少说也有十几年了,可这小妮子看上去才不到六岁,你自己没想过这个问题吗!”
向翻译这话算是说道黄父心中的痛处了,黄父瞬间换手,从掐住向翻译的脖子转换成了揪住对方的领子,急声问道:“你知道婉如为什么长不大?”
“我当然知道,我是土生土长的叶县人,怎么会不知道。”
“快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告诉你可以,但是你要帮我对付那些红卫兵!”
“你……”
一个艰难的选择摆在了黄父的面前,他回头看了看房间另一侧呆呆看向这边的小姑娘黄婉如,似乎内心里正在进行天人交战,权衡利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