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我这才记起这是他带我上山之初交代过的功课,环顾四周诧异道:“这山巅上到处都是寒风积雪,哪里有什么雪荷花?”
他边走边大笑,道:“傻小子,有没有生活常识?这里近万臂之高,空气又极为稀薄,雪荷花再怎样珍贵耐寒,终究是这尘世间的凡物;倘若生长在山巅,恐怕不出半日就统统冻死掉了!”
我被他讥讽得脸上通红,无话可说。然而雪荷花既不生长在这里,他为什么又要我费尽周章的上来?我心中奇怪,正欲再问,他已走到山巅的风口,怒号的大风立刻不留情面的向他猛扑过来,吹得他长发乱舞,衣襟抖动,背部的衣衫鼓起,仿似背负了一个硕大的行囊。
风十一轻松自若的回转过身,对我淡淡道:“别傻站在那里,过来吧!我们从这里下山。”
他与我已有隔了数百步之远,声音却依然一字不落、清清楚楚的传到我耳中,竟不受山巅狂风的丝毫影响。我长吁一口气,收拾心情,便也向那风口走去。然而每前进一步,就感觉风吹得愈发猛烈一层,走到还差数十步的时候,竟是步履维艰,几乎迈不动脚步了。
他并不说话,只笑意吟吟的看着我。我咬咬牙,用尽浑身的气力向他靠近。走到还差几步远的时候,突然脚下不稳,一个趔趄摔倒在地。风口的大风似要把我硬生生吹到山巅的另一边,嚎叫得愈发瘆人。我忙手脚并用的在地上爬了几下,这才狼狈的站了起来。
他一把揪住自己的长发,胡乱的绑在腰间,向我道:“这里风大,你不必说话,听老子说便成。”
其实我全身的气力都用在努力抵御风口的大风,连眼睛都难以睁开,又哪里分心说得出话来?只听得他慢悠悠的道:“仔细了!老子仍是只讲一遍。雪荷花极是珍贵,三年方花开,至多一月便花落如断弦,只产于这潘达峰的雪线附近,是我们扎里克的入药至宝。现在正是花期伊始,这种花性子奇特,不喜阳光直射,偏爱生长在背阴处的山岩之后,薄雪之上。自你上山的那一侧是根本看不到的。”他向下努了努嘴,道:“只有从这里下去,才有可能找到它们。”
我哆哆嗦嗦的从风口处向下望了一眼,竟是烟雾缭绕,一片白茫茫,有如万丈深渊,让人从心底生出寒意,不禁头晕目眩,腿脚发软,险些又站立不住。他脸上嘲讽的颜色一闪而过,似乎非常享受看到我这种软弱的表现,道:“好了!现在便去吧!记住,一天只可摘一朵!倘若摘得多了,扎里大神会发怒的!”
我知他要抛下我,登时急了,顾不得他曾叮嘱我不要说话,大叫道:“等等!我要如何才能下去?”
我的话甫一出口,瞬间便湮没在风声中,居然连自己都听不清说了些什么。风十一的语调却依旧平稳清晰,不徐不疾,道:“急什么!老子现在就示范给你看!”
我哪里肯让他就这样开溜,心中惊慌,不管不顾的一把便扯住他的衣袖。
他“嗯?”了一声,似乎对我的反应有些意外。旋即面色一沉,冷冷对我道:“原来老子刚才的话都白说了!”
我见他双目似挂了一层寒霜,冷然看着我扯住他衣袖的手,微微有些害怕,手自然便松开了。他拍打着衣袖,长叹一口气,道:“小十二,难道你现在还不清楚风扎里的规矩么?一切的一切,尽在‘自觉自悟’四字上。老子若是说得多了,恐怕只会耽误了你!”
话音未落,他已纵身而起,双腿一弓一伸,双臂舒展开来,双手各自捏了个潘达库的一那,长啸一声,留下一句“好自为之吧!”,竟飘飘然的就这样跳了下去,只一婴息不到的功夫,便如同上山之时一般,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整个山巅,只剩下孤零零的我,和兀自“滴溜溜”转个不停的大雪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