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颖阴荀家大院的一处小屋里,劳累了一天的孔融,还坐在书桌前看着从家中带来的《论语》一书,这大抵就是因为祖辈言传身教的
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了。
孔融天性怕冷,即便已是惊蛰时节,可夜间仍是凉风习习。
白天孔器从闹市中归来,又向孔融说了种种张家恶习,无奈孔融至今仍是一介白身,只得哀叹连连,孔器作为下人,也是感同身受,自愿是为孔融肝脑涂地,随后孔融得知杨东并没有随孔器一同去往闹市,也是意料之中,在得知杨东只身先行京都后,也没有深究,只是叫孔器早些在荀家安排的房屋中睡下。
没过一会儿,孔融哆哆嗦嗦,实在寒冷难当,索性将床上宽大厚实的被褥批在身上。
忽的,桌前火烛摇曳,孔融不明其意。
“咚咚”
木门被轻叩,屋外温柔的声音响起,“文举先生,睡下了吗?”
孔融只感觉这声音似曾相识,却想不起来人是谁。
毕竟在别人家,孔融不敢怠慢,答应一下,忙放下披在身上的被褥,起身去开门。
孔融迎出门去,借着屋内烛光,见那人年纪轻轻,相貌在微弱的光下也是俊美,穿着一袭黑色袍子,未近其前,先问其香,不是别人,正是白天才见过面的荀彧。
孔融看了看月色,估摸到,“文若啊,已是二更天,怎的还不歇息。”
古人多在及冠时才被家长赐字,荀绲早年受党锢之祸闲附在家,便对家中儿子多了些心思,加上荀彧年少成名,便早些被赐下了字,孔融自己也是如此。
“文举先生,家父相召,此刻正在内室中等候。”
孔融本是又惊又喜的心情,听荀彧说话又是一阵心寒,还以为白天一见面就让这位大神对自己倾心,表露出臣服之心,虎躯一震,四方智勇来投的景象毕竟只是幻想。
孔融整了整伤心的思绪,一口应下,跟随荀彧而去。
荀绲大老晚的找自己干嘛。
孔融想不明白。
荀家院子不大,一晃神就到了荀绲内室。
荀绲内室虚掩着,等着孔融到来,孔融是重礼之人,站在门外,荀彧见状,没有什么表情流露,自己叩了叩门,待室中父亲应了一声才恭敬的进门,孔融跟着走了进去。
荀绲的内室不似大厅宽敞,却也并不简陋,四周都摆上了蜡烛,显得亮堂堂的,室中心放着鼎
香炉,孔融虽闻不出什么名堂,却也觉得顿时心旷神怡,荀家并不奢靡,白天见面时也没放什么香炉,这香炉该是专门为孔融而放。
室中除了德高望重的荀绲外,还坐着两个与荀彧年纪相仿的青年,眉宇间与荀绲有些相似,想是荀绲的儿子。
稍大的,已经有了些微须,该是到了发育的年纪。
另一个看着同荀彧一般,相貌俊美,有一个乡里人巴不得的美人尖。
孔融拜见了荀绲后,听荀绲介绍才知,到了发育年纪的,是荀绲的三子荀衍,有美人尖的是荀绲的四子荀谌,后世也由以荀绲此三子最有名望,被秦干、刘儒称赞为州郡英才,一时俊彦的。
荀衍,孔融并不太了解,这世也少有听及,荀谌,只知道乱世时跟随袁绍,袁绍为曹操所败后,不知下落。
三人一一见礼,孔融才在早就准备好的垫子上坐下。
四位年轻人落座后,并不敢先开口,年老的荀绲似乎看着室中香炉里飘出的云烟,有些愣神,孔融也不禁往着香炉看去。
那香炉一身青铜色,造型螺旋似一座山峦,可能是年代久远,磨砂过多,其上刻的三座大山模样难以在烛光下分辨得清,三屡白烟从镂空中袅袅飘起,景色玄美,连此刻精神紧张的孔融也不禁出神。
三子荀衍见状轻咳一声,朗声道,“衍听家父言,文举先生要往京都为朝官?”
荀衍开头,坐在上头的荀绲才如梦初醒的慢慢接过话头。
“文举啊。”
荀绲相呼,孔融不敢失礼,朝荀衍微笑致歉后,忙对着荀绲应诺。
老成自在的荀绲在接连问了孔融三个问题后,竟在四人差异的眼光中睡去了。
“文举,你可知你三兄孔昱缘何不入中枢。”
“可知杨家为何召你担任司徒府的御属。”
“可知陈元方和我谈论你先祖孔光两度受相。”
孔融此刻回想起荀绲在云烟的后面问出了三个问题后,就沉沉睡去的模样就忍俊不禁。
世人皆知孔昱为八及之一,作为党人的领袖,无论是人品还是才学,都是极为高大的,孔昱不入中枢,应该是进不去吧,当年孔昱在最好的年纪,最好的位置,遇上了最坏的时代,党锢之祸?,才是最好的解释吧,荀绲为何说是‘不入’,而不是‘难以进入’,难不成是荀绲年岁已高,伶不清其中区别?
想想也是不对,荀绲若是连这等字语关系都分不清,白天相谈时就会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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