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渐渐转黑,我顾不得仔细查看衣袖的事,胡乱一把抄起衣服,抬头大致看了看方向,选择巨木飞出的方向,撒开脚丫子,不要命地奔过去。
没有黄狗在身边,我就是个没种的。不敢独自待在深山里,不敢独自离开边境线,也不敢独自去人太多的地方,更不敢独自一人在这么晚的天才回家。
我怕狗打我,更怕人打我啊。
一路上,循着明显断裂得不成体统的树桩,我一口气也没喘,就奔回了村落。
人们显然还没有回到家中。
我的乐子是在山阳找的,虽是山阳,黄昏时候,太阳却恰好是最早下山,而黏稠的浓雾和夜色也就最早霸占这里。
我身子一软,瘫坐在石阶上。一丝若有若无的晚霞,把可怜兮兮的红光,投射在身边的老黄狗身上,让我不禁联想到老东西刚才发疯之前,令小爷我毛骨悚然的眼神。
我看黄狗兀自向天出神,没打算理我的样子,装作不经意,抓起地上的泥巴,顺便跟他拉开了点儿距离。
我没上过学,但是我也听对门小花她爹讲过断袖子的故事。
我对那种情况表示很害怕。
连我的孙子,二愣子,听完也是一个哆嗦。
二愣子一向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就是有点儿傻。
“狗狗怎么啦?有点而傻呢!”一个憨不拉几的声音,随着“吱呀”又“哐当”的开门关门声传过来。
我还没眨眼,一个憨不拉几的脑袋直戳戳就从我的眼前横了过来,拳头大个耳朵一抖楼,两只撑在地上的手,就有一只往狗头抹去。
我冷笑一声。
不是一次两次了,这孙子从来就没有摸到过老黄狗。
我一点儿都不担心。
“麻儿真乖!!!”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从我的脸颊前面破空而起,把我吓得一个大跟头,仰躺在地上。
“二楞!”我怒了。“成何体统!”
赶快爬起来把背上的灰拍拍,“放开大黄狗!”他如果不放的话,我打算揍他,真的。
我揍他应该是家常便饭,是应该的,是没有异议的,全世界都认可。
因为他是我孙子,即便不是亲生的。
二愣子,其实是我大哥的大儿子的大儿子,也就是我的大侄子的大儿子,简单地说就叫大孙子。
可是他比我早出生两天。
我不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在我的眼前。
像我这种天赋异禀的不凡之辈,怀胎怎么说也是要比他长久不知多少……倍……的,总的算来,我从怀胎开始,一定是比他大的。
那么好了,要想跟我混,就只能叫——
二。
由于我没上过学,读的书也不多,就从那些古老的书籍中选名儿,给他起个“二愣子”的雅号。
大侄子看看我,又看看我大哥,又看看我妈,立刻说:“还不快谢谢爷爷起名字?”硬是拉着二愣子给我跪安。我笑着摸了摸二愣子的头,看在大哥的面上,接受的这份感激之情。
名也正过了,言,是没有不顺的。
那么这时候,二愣子天生神力,毫无疑问打得过我的严重问题就该解决了。
然后,二愣子就经常挨我的打,挨得理所当然,挨得天经地义。我还提出了“严肃活泼”的要求,希望他能够用一种积极而有利于青少年健康成长的心态,主动挨我的打。
当然我打得不重,一般也是在我被狗欺负或被家里教育后,给他分享性地打一顿。
作为我的亲人兼最好的伙伴,兼朋友,兼保镖,兼……
反正我此刻就想揍他。
可是二愣子也不是省油的灯,相反,油耗还相当大。肥头大耳就算了,脑子也还算是灵光。
他一下缩回了手,不知大黄狗怎么回事,还任由他顺手狠狠捏了一把。
“小爷怎么啦?哎哟……哎哟哟,快快快!我扶您!快快快,来,我给拍拍。没受伤吧?哎哟喂,小爷今天真好看。”
“没……没啥事。二愣子,狗不太开心,别占他便宜。”我的马屁被他拍得相当的受用,只好故意板起有些不好意思微红的脸,命令他。
二愣子愣了一下,立即一脸笑:“渴了!对不对?”说完直接往里屋去,想是去给我找水去了。
我不禁一阵欣慰,孙子真是好样儿的。
我拍拍狗头,不自觉地学大人们那样摇头微笑,还叹了一口气。
眼前突兀的就出现了一只小巧的瓷碗。
“喝吧。你喜欢喝的。”声音真脆,我从小就喜欢听的那种声音,更是我从小就喜欢听的那个。
“谢谢小花姐!”我欢快地一口喝光了碗里的蜜汁,把小碗递还给小花姐。
然而小花姐今天低着头,一言不发,我递出去的碗也不动。我稍微加了点儿劲儿,没有反应。
我想到了某种可能!
一边嘴角往上翘,一边把手上的碗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