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鱼缸只好一直放在床底下闲着。德明想要,但怕她拒绝自讨没趣。我告诉丽华今天张妈赏他两角钱,我们要去买五彩珍珠金金鱼,如养在鱼缸里就比养在小水缸里好看多了。丽华想了想,便点头答应了。
小组还没结束,德明把磨刀石和一块旧的洗衣裳板拿了出来。他递给了我一块磨刀石和一把菜刀,我只会磨菜刀,而且关键的一道工序还要德明来完成。他磨刀剪的手艺是偷偷地从削刀磨剪刀那里学来的。每当削刀磨剪刀的进弄堂做生意,总有不少小孩围着看上一阵子。当然,我们是看热闹的,而德明却在看门道,有时还要请教磨刀师傅。这样几年看下来,他罗卜干饭就吃出来了,差不多学出师了。不过我会磨一种刮胡子的薄刀片。这薄刀片一包一角,有两片。刮了没几次,刀片就钝了,我爸把刀片就沾点盐水,在磨刀石上磨,我也磨过好几次。这样就可以反复地用,直到刀片断掉。
我们一直磨到吃中饭才完工,我们就当是游戏了。张妈用块破布试了试剪刀,那刀剪起来是又快又省力。她很满意,便掏出了两角钱:“这是下个月的零用钱。”原来这不是工钱,看来今天刀剪算是白磨了。
礼拜天一早六点我俩捧着两个有点份量的小缸就出门了,德明说大口瓶(口约8公分,可装约一升水)太小,痒气不够(那时软塑料袋是希罕物)。清晨行人稀少,我们沿着清静的复兴路往西行,翠绿的捂桐树把马路遮得严严实实的。树丛中有无数的麻雀和其它小鸟叫个不停,一边叫一边在茂密的树枝中上下蹦跳不停。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书里这么说过。突然,一滩不知什么鸟拉的屎从天而降,准确地落在了德明头上。德明不嫌脏,还舍不得擦掉,说这是喜鹊的屎,他今天要交好运了。这怎么可能呢,我们连喜鹊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只在书里看到过)。我问他难道今天花鸟商店的金鱼奉送不要钱,他笑而不答。
到了衡山路我们便左转朝徐家汇方向走,花鸟商店就在衡山路的那一头(我们有地图不会走错)。衡山路比复兴路西路更宽大、更清静,路边的捂桐树更高大,花园洋房和大楼一幢接一幢。虽然现在已是夏天,但漫步在清凉的林荫大道上,我们并没有太热的感觉。
我们大约走了一个小时,才到了这家商店。离开门还有半个多钟头,店门口已经有人在排队了,大家都想趁早,晚了怕买不到。
好奇目光投向了我俩,我们年纪最小。后面的问我养金鱼有多长时间,我告诉他也就两年的功夫,德明便问他养金鱼有什么绝巧,因为我们老死鱼。他讲养金鱼只要注意两个问题就行。一是喂食,少食无妨,多吃撑死。一个礼拜喂两次鱼虫就足够了。鱼能五分钟内吃完投放的鱼虫为适量,不能多喂,因为金鱼是底等动物,没有什么记性,你放多少它就吃多少,容易撑死。还有就是换水,换水不得法鱼也容易死。冬天只要水不混,一个月换一次就可以了,夏天则要换得勤一点。最好是天落水(雨水),自来水则先要放在太阳底下晒一、两天,然后把水放在鱼缸旁,等水温一样了再换。换水量一次最好不要超过一半,这样就不会出大问题。旁人听了都点头称是,今天我们碰到了老法师,又长见识了。
开门前一个营业员把一块纸牌子挂在了门上。牌子上说由于数量有限,每人限购两条。这时队伍后面就有人来问我们买几条,我告诉他们买两条,有人还说让个位子给他,愿贴一角车钱。看到那么多人要买,德明头脑又开始发热了:“阿巍,我们每人就买两条,一雌一雄,放弃太可惜了。”
后面的老法师也劝我们买两条,说成对的鱼好养。他说的有理,但我们带的钱不够,还差两分,总不见得乘车回家去拿吧。俗话说,一分钱能憋死英雄汉,何况我们缺的不是一分钱而是两分。德明又是那句老话:“车到山前必有路。”他小眼睛一转,从衬衫口袋里掏出了两张香烟牌子。一张是大路货,另一张是薛平贵东征,是值钱货。接着他挨个推销,不过大家都是金鱼爱好者,对香烟牌子不感兴趣。
我们正着急呢,这时有个老头路过。他仔细看了那两张香烟牌子,就问我们要卖多少。德明没说价钱,却问他愿出多少。看他的样子就像一个讨价还价的老手。那老头说他愿出五分来买那张大路货。德明想了想,装出一付吃了大亏的样子:“要不是我缺钱买金鱼,我是不会出让这张香烟牌子的。”那老头也没多说什么,给了钱便拔脚就走。我说这张卖了好价钱,德明却说他自己也不知道它值多少钱,反正以后他可以再去赢人家。
开门了,大家一涌而入。商店的师傅说排在前面的人可以保证买到一雌一雄,后面的就难说了。五彩珍珠是珍珠金鱼中的名贵品种,浑身就像镶满了珍珠,粒粒饱满。特别是那雌鱼,其身材肥胖浑圆如球状,十分可爱。鳞上的颜色有白、蓝、黑、红、黄五种,色彩斑斓非常好看。
回家的路上德明说要减少振动,让鱼歇口气,所以我们是走走停停,看看路上的风景,十分小心,其实是两只手累得不行,那鱼缸加上水少说也有四斤重。他还说我们不用去买鱼虫,可以自己去捞。我问他在什么地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