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从什么时候,在我们一样年龄的小学生中,兴起了养洋虫。洋虫是一种体形很小的甲壳虫,比一粒米大不了多少,甲壳是黑里带点棕色。有的老头摊有卖,一分两只,也有卖幼虫的,一分好几条。但我们朋友间都是讨来讨去的,用不着花钱。去年我也养过,但海伦说它们脏,阿婆便把洋虫连盒子一起扔掉了。
别看德明没有几个零用钱,喂洋虫可全是高级的东西,像什么红枣、莲芯、桂圆和核桃等,这些都是他趁过年时偷偷藏下的。德明在盒子里放满了棉花,怕洋虫冻着。孵出幼虫像小的米虫,它们都躲在莲心和红枣里大吃大喝呢。到底为什么养洋虫,我们也不怎么清楚,大概是好玩吧(用现在的话来套,这小虫子就是宠物了)。
“养洋虫有什么意思啊?”晓萍什么都想知道。
“你小姑娘啥也不懂。洋虫的屎有点甜的,可以治头痛等,成虫泡在酒里,是很补的。”德明不知从哪里听来这些。不过我和德明确实吃过活的洋虫,有一次我和德明打赌,看谁的胆子大。我和他一人吃了一个,其味道有点辣辣的。
“你吃一只给我们看看。”
“吃就吃。来,阿巍,一人一只,吃给他们看。”德明硬要拉上我。
“阿巍,你不要吃。”晓萍忙阻止我。
德明早已捉出两只洋虫,塞给了我一只。自己伸出舌头,把虫子放了上去,然后吃了下去。我没办法,只好把手放到了嘴里。
“啊呀,阿巍,我不要和你讲话了,我不要和你讲话了,太肮脏了。”晓萍一脸的不高兴。
德明见我咽了下去,就说再一人来一条幼虫,他要见个高底。我对他讲,把他盒子里的小虫统统捉出来,我一口就咽下去,就当吃米虫了。见我来狠的,德明就缩了回去,他知道我做得出,最主要的是他心疼这些小虫子。
“好了,好了。该写作文了。”丽华在催我们。见组长发了话,大家才定下心来。
过了一会儿,我轻轻地用笔敲了敲晓萍的腿,示意她不要出声,给她看一直捏在我手指上的洋虫,她的脸这才阴转多云。
突然,德明“嘿嘿”地笑出了声来。大家都抬起头,看着他。
“有啥好看的,不认得我啊?”
“请不要影响别人。”组长又发话了。
“好,好。都是我不对。”说着,德明把作文簿收了起来。
“你想做啥?”丽华瞪着眼。
“时间差不多了。我心情不好,写不出。不过你放心,我明天一早就交。现在我肚子有点饿了。”
听德明这么一说,我和小黄也把簿子收了起来。今天下午,我们要去太平桥熟食摊买吃的。晓萍见状,忙问我们去干什么。
“我们男生的事,你小姑娘不要瞎起劲。”德明今天的心情的确是糟糕。
“嘿,德明,你这样我就不理你了。”“不理就不理,谁希奇(罕)你了。”德明刚说完,晓萍的眼圈就红了起来。
“晓萍,不要理他。我们去买点心吃。”小黄忙安慰晓萍。
“晓萍,我们走。去找林媛她们。”丽华瞪了德明一眼,拉起晓萍就往外走。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我们四个人喜欢上了与众不同的零食:熟食。这大概与生活水平有关,因为大家肚子里缺油水。当然,好东西我们吃不起,只能买最便宜的,像什么猪头肉、兔子肉、肺头和大肠等。一角钱好买一大包,特别是五分一只的兔子头,好啃上大半天。有时候熟食摊还卖马肉和驴肉,我们都尝过。这些东西既解馋,又增加营养,是一般的零食所不能比的。
熟食摊是一座小木屋,三面是玻璃窗,很干净,它紧挨太平桥点心店。熟食的品种很多,生意也很好,有时还要排队。像这样的熟食摊,在太平桥就有两家,可见熟食是很受欢迎的。这主要是省时,而且一般人家也烧不出像熟食摊一样的味道来。
今天没有兔子头,我们就称了一角猪头肉,一角肺头。这些都是熟食摊的大路货,每天必备。猪头肉有一股特别的香味,放在盘子里的都切成了条状。耳朵略透明,里面有软骨。下巴是活肉,精肉多。而猪鼻头,整天拱来拱去,更是香,有些人特别爱吃。
老规矩,我们把这些一分四,大家便津津有味地品尝起佳肴来。德明他们喜欢吃耳朵,认为脆。我则喜欢下巴肉,它精肉多。肺头是又鲜嫩,又滑爽。买肺头吃,原因是家里不常吃。我看这主要是烦,在我的记忆中,家里烧肺头不超过两次。
前两年,海伦在外婆家吃了一回肺头汤,她上瘾了。回来后,缠着阿婆要吃肺头汤。肺头是买回来了,我看阿婆洗了足足有一个钟头。阿婆先把里边的什么东西拿掉,肺里全是血,阿婆换了好几脚桶的水,血水还没洗净。于是,阿婆就把肺头的气管套在水龙头上冲。两个肺叶涨得是又大又胖,就像充气球一样,水从肺叶的小洞洞里渗了出来。这样冲了好长时间,才算洗干净。肺头汤是很鲜美,海伦高兴得不得了,我也借了她的光,尝到了肺头的美味。
就这样,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