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屋的那帮书生直吃到太阳西斜,方才散席,一个个吃得酒气微醺,腼着肚子才出来,尤其是罗白翰,醉醺醺的,路都走不稳了,最后还是让罗白宿帮着扛回西屋的。而且让罗天都感到奇怪的是,她在那堆书生中并没有看到齐公子的人影。
方氏忙回去将炕铺好,让罗白宿回来躺着歇息。
罗白宿在堂屋坐了好半天,早醒了酒,精神也好些了,这个时候往炕上一躺,反而没了睡意。
罗天都便把先前齐公子给的那一小块碎银子拿出来,交给方氏。
平时几个铜钱什么的,她可以自己保管,但是大数额的钱她还是交到方氏手里的。
方氏有些惊讶,问她:“哪里来的钱?”就是家里长辈喜欢孩子,给的也只是铜钱,就没有谁家一出手就给银子的,她也不笨,转眼就想明白了:“是齐公子给你的?”
罗名都这会儿心里还在别扭,听到方氏问,又担心小妹受责罚,便道:“是他自己说小都喊一声叔叔,他就把银子给小都的。”
方氏觉得无缘无故拿人钱财不妥,且还是齐家那样的富贵人家。当下便不赞同地皱起了眉,道:“这钱我先给你收着,改天碰着齐家的人,再还给他们。”她们家跟齐家又无往来,哪怕齐公子看在罗白翰的面子上,给小孩子的见面礼,那也太多了。
罗天都笑嘻嘻地道:“娘想要还给人家,那也要碰得上齐家的人。”
方氏想了想,又道:“要不我把银子给你二叔,让他带给齐公子?”都说无功不受禄,方氏平白得了这些钱,总觉得心里不塌实。
罗天都突然想起一事,问道:“刚才怎么没见到齐公子?”
罗白宿一直安安静静地躺在炕上听她们三个讲话,这个时候突然说了一句:“齐公子早在开席前就走了。”
她有些不解,那齐公子不是专程来给罗白翰祝寿的吗?怎么连酒也不吃就走了呢?
罗白宿摇头,表示不知。
罗天都又问:“他上了多少礼钱?”
罗白宿眯着眼想了一会,道:“五十文。”
“怎么可能?”罗天都这回是真正惊讶出声了。
姓齐的拿着四钱银子逗她玩,给罗白翰就上五十文,这也太让人难以置信了,唯一的解释就是,姓齐的和罗白翰闹翻了?
为了罗白宁头上的那根金钗?还是……为了颖儿?
但是不管如何,绝对跟罗白宁是脱不了关系的。姓齐的进门的时候,罗白翰那谦躬的态度,就说明了罗白翰有多重视齐公子这位同窗,如今被罗白宁这个搅屎棍一搅和,两人闹翻了,她肯定罗白宁绝对是吃不了兜着走。他现下是醉了,等到他醒了,罗白翰还不知要怎么收拾她。
方氏觉得手里的钱更烫手了,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找个机会把这银子给还回去。
罗白宿躺了一会,起来洗了把脸,又去里屋读书了,方氏便将屋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又开了门和窗散酒气。
一家人忙了一天,都有些倦了,晚上随便吃了点,各自洗洗就睡了。尤其是方氏,四更天就开始在灶房忙活,这个时候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罗天都照例陪着罗名都学习了一个时辰,方才熄了灯睡觉。
半夜的时候,她被一阵激烈的争吵声惊醒,声音是从正屋那边传过来的,还不时地夹杂着罗白宁的哭泣声。
她睡得正熟,冷不防被人吵醒,烦躁地一把将被子蒙在头顶,在炕上滚了好几圈,最后实在受不了,一骨碌从炕上爬了起来。
方氏也被吵醒了,摸索着下炕点了灯,看到罗天都已经坐起来了,便道:“我过去看看,你和你大姐就在屋里头睡吧。”
罗天都忙出声阻止:“你别去了,这是二叔在教训小姑呢,你去了只会被牵怒罢了。”
方氏仔细听了一会,果真是罗白翰的声音,便将油灯又搁回到桌上,叹了口气,有点埋怨地道:“你二叔这是干什么?要教训人也不用选在这个时候,大晚上的,这是闹什么呢?还让不让人睡了。”
罗天都打了个呵欠,道:“小姑误了二叔的事,二叔还能忍着不找小姑出气?”她估摸着这是罗白翰酒醒了,立时就去找罗白宁算帐去了。
正屋里也确实如罗天都所猜测的那般,是罗白翰酒醒后,怪罗白宁自作主张,坏了他和齐公子的交情,越想越气,一时脾气上来,也顾不得是深夜,叫醒了他娘姚氏,让姚氏将睡梦中的罗白宁叫起来,一顿臭骂。
罗白宁白天被姚氏打了一巴掌,正委屈着呢,不想睡得正熟,被老娘吵醒,又被罗白翰不分青红皂白地骂了个狗血淋头。
她哪里受过这般的委屈,又兼平日眼热姚氏省吃俭用把钱尽给了罗白翰花,心里已经有了几分不满,这个时候,这份不满立时就夸大了十分,立时就跟罗白翰动起手来,抓、挠、踢、咬十八般武艺一齐使了出来。
罗白翰一时闪躲不及,脸上被她抓出了好几道血印子,气得他袖子一挽,将罗白宁结结实实地狠揍了一顿,还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