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再多的大道理都不管用,她们的心理就是难以捉摸。
雅诗不舍得爬起身来,和兰黛一起恭谨地为他穿衣着冠梳洗。熟练的服侍完毕,已经又是将近一刻钟过去了。
皱眉吐掉刷牙的青盐水,身着紧身劲装的吕飞做了几下扩胸动作,深吸一口气,准备出去晨练活动一番。回首看了下呆立的两个情窦初开的小丫头,和以往每天这时候一样,又是“怅然若失”,不由微微一笑,抬起手捏捏雅诗滑腻的还略微有点婴儿肥的小脸蛋,看她给出渴盼又带着点嗔意的白眼,顿觉心情开朗,瞥见兰黛不高兴的样子,笑道:“一样有。”揉揉她的头发,将她两腮往两边一扯,做出一副鬼脸样,顿时让兰黛高兴起来,同时又收获了一对卫生球,心中大乐,“仰天大笑出门去”。
直到吕飞跨过几重门户看不到了,两女仍然怔忡着没有回神,而后兰黛先回过神来,将手在雅诗面前一晃:“主人走啦!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沉思中的雅诗脱口而出:“想着主人什么时候把我们吃掉哦~”
“啊!”兰黛啐了一口,双手掩面:“不羞!小骚蹄子,这种话也能说得出口!”
雅诗不经思索地说出心里话,也是羞涩之极,听了兰黛的话却是不服气了,而且对这同病相怜的闺中姐妹也用不着隐瞒什么,反问道:“难道你不想么?”
好一会,兰黛双手慢慢放下,发呆一会,叹道:“便是想又能怎得?像我们这般苦命的下等人,想要得到主人的宠爱……”微微摇头,言下带着些许迟疑和恐惧。
像她们这样,读了些书,眼光自是不和一般女子相同,偏又跟了无论哪方面都是出类拔萃的年轻主人,眼光更变得奇高而挑剔。每常看到个青年男子,总会下意识与自家公子比较一番,然后便鄙夷地转移目光,只觉满世界除了主人都是一样的俗物和厌物。想及自身,总会不由自主地恐惧。她们这般年纪,若在乡下,大多已经被许配人家,甚或孩子都老大了,得亏她们在高门大户,不与一般女子等同。然而最后终归免不了人生的那一步……
“我不要!我只想要主人!”雅诗忽而一声惊叫,眼圈红了,扑在兰黛怀里默默流泪。两人年龄差不多,但是比之天真烂漫的雅诗稳重些的兰黛,却在两人间自然地担当了“姐姐”这一角色。兰黛自然知道雅诗想的什么——恐惧,被送给别人,被指婚给别人,最后都要离开自己倾慕的主人,从此平淡遗憾中渡过一生的恐惧!
兰黛一样的心思,却只能放下,反而轻声安慰宽解雅诗,最后转移开话题:“好了傻丫头,想的再多,还是要看主人的。主人已经出去一会了,要赶紧为主人备上水和汗巾了~”听到要开始服侍主人了,雅诗终于收回了心,惊叫:“呀!主人身边没人侍候着可不行!赶紧的赶紧的,要不主人又该笑我毛手毛脚了。”
不提两人开始恢复工作状态,若是吕飞看到这一幕,说不得会感觉有多么的熟悉,然后惊叹曹大大真是奇人,所言真是人生至理——涉及到“情”之一字,不论是不是“痴呆”的“文妇”,也不论身份是“心比天高身为下贱”的晴雯还是贵为大小姐的黛玉,结局都不会相差太多。
吕飞走出内进的大门,就见廊庑下一个长大的身躯昂然站立着,手中一根长枪直直竖立着,蓄势待发,微微一笑,两旁侍女无声地行礼。
听得身后的脚步声,关羽转过身,见到吕飞,躬身道:“主公!”
吕飞抢上几步扶住,只是喟叹般一句:“云长,辛苦了!”话很简练,但已经足够了,关羽双眼微微一亮,多了丝莫名的神采。
有的人需要千言万语的感谢,有的人却只是一句话,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便已相知于心,而关羽,无疑便是后者。
深谙此道的吕飞明白,人与人的交往中,有人需要别人的肯定、赞赏来构筑自己的精神世界,而有的人,更多在于自我境界的升华。在自我的付出和奉献中,被一种神圣的责任感和使命感包围的他们,便已完成一次精神的洗炼和轮回,在他们自己而言,自己的价值已经得以体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