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粘稠的黑暗,张子洋摸索着门边的开关,顺手把门锁上。咔嗒一声清脆声响后,他觉得有点不对劲。
虽然已经是晚上11点多,但没理由房间里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啊。就好像是有一张厚厚的黑色幕布盖住了眼前的一切,把所有吞没。张子洋泛起恐惧,更加迅速地摸索着门边的开关,想用光亮给自己点勇气,可平时伸手就摸到的电灯开关却好像蒸发了一样,手指接触之处,只是冰冷的墙。
“张子洋。”不远处的黑暗中,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声音近在咫尺,甚至带着温热的熟悉感,但眼前仍是散不去的黑暗,一切都看不真切。张子洋慌不择路地想要离开,转身却找不到门的方向。混乱又徒劳地摸索着,他不愿承认被困在这个最熟悉而此刻异常陌生的空间里。那声音仿佛看穿了张子洋的不安,“张子洋,你别怕。”
“妈的!你是谁?你想干什么?你出来啊!”张子洋像是三流恐怖片里的男主角一样歇斯底里地喊出这句蹩脚的对白。这次却没人给他答案。
黑暗中的沉默对峙,短短几分钟的时间,成了他这辈子最煎熬的时刻。他在脑海中仔细地搜索着这似曾相识声音的主人,不知道为什么就不那么恐惧了,或者说,当已经知道最坏结局的时候,也就没什么值得去怕,只不过想弄清楚而已。黑暗中的张子洋甚至扯着嘴角笑了一下。
“你是谁?你认识我,对么?”张子洋放弃逃离的尝试,一步步向前向黑暗深处迈步。
“是不是,我们曾经发生过什么故事?”还是无人应答。
“你知道的,我曾经有很多的……女朋友,对不起,我真的不记得你是哪个,对不起。”继续一步步前进,但没有尽头。
……
脚下被滚来的什么东西阻碍了一下,张子洋慢慢蹲下身子,摸索着捡起那个圆滚滚的东西。那个声音在他耳边突然响起,惊得心脏差点停止跳动。
“张子洋,你忘记我了么?”那个声音冷冷的。
“张子洋,你从来就没有认真地记得我。”那个声音恨恨的。
“张子洋,你为什么就不能认真地记得我!”那个声音狠狠的。
被一连串近在耳边的质问逼得有点崩溃,张子洋狂躁地对着四周吼着:“你是谁,你出来!你不说你是谁我凭什么记得你!我凭什么要记得你!”
“张子洋,为什么即使你这样,我都不能彻底地忘了你。”短短的沉默后,那声音软软的。
“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要什么你说,不要装神弄鬼!你要什么,你说啊!”张子洋真的有点忍受不了这种压抑,“你怎么不说话,你要什么你说!最近这些都是你搞出来的吧,躲起来算什么,你怕我啊?你出来啊!”
沉默,张子洋不知道自己是跟人还是鬼在打交道,只想尽快结束这一切。
很久很久之后,正当张子洋做好全部的心理准备想要迎接最坏的结果时,女人说话了。
“我要走了,张子洋。”黑暗的那头传来女人的叹息,张子洋竟从声音里捕捉出一点点被层层掩饰的心碎,“陪着你十四年,最后这七周最快乐。现在,我真的要走了,不能再守着你了。对不起吓着了你,不过,能让你认真地记住我,挺好的。”
“走?去哪?”张子洋追问,可女人没有回答。
“张子洋,来不及告诉你一切,把我的记忆留给你,剥开它吧,你就明白了。”女人的声音,远远的。
“张子洋,记得我,杨琮。”随着最后一个字落地,房间恢复了原来的模样,黑暗散去。
张子洋愣在原地,不可思议这突然发生又突然结束的一切。
“杨琮……”他咀嚼着这个名字,脑海中的记忆裂开一道细小的缝隙,有什么东西想要涌出。借着房间外的光亮,他看清了刚刚捡起的那个圆滚滚的东西——一颗洋葱。
没有人能肯定杨琮到底参没参加这次的同学会。张子洋努力回忆,丝毫没有头绪。
“把我的记忆留给你,剥开它吧……”杨琮的话让张子洋想起来那颗从黑暗里滚出来的洋葱——这个原本他最厌恶的东西。
“剥开?是剥开这玩意么?”张子洋拿着洋葱,深呼吸,憋一口气,撕开了洋葱的表皮。“哧啦”一声——一股辛辣夹着丝丝的甜马上弥漫在空气中,形成淡淡的水汽,渐渐织成一幕幕片段,带张子洋走进一个女人的内心深处。
……
热闹的自助餐会,大家频频走动碰杯,聊着笑着,畅谈十年来的生活和过去的回忆。角落里,沙发内,杨琮默默地吃着面前的食物,对偶尔扫过她的眼神报以局促的笑意,眼睛却始终偷偷地朝着张子洋的方向,仔细地捕捉张子洋和老同学们的话题。时而微笑,时而落寞。
旅游大巴上,最后一排角落里隐着的杨琮,瘦瘦的身体被宽大的椅背遮住,耳朵塞着耳机的她,安静地看着窗外风景。
碧峰峡景区内,杨琮默默地跟在队伍最后,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欣赏着山间美景。在她几米外,是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