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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鲸落之时(1 / 3)

时间:公元2040年

一头抹香鲸走到生命的尽头。它的尸体缓缓地沉入海底,盲鳗和鲨鱼不会放弃这难得一遇的午餐。晃晃悠悠地享受着上天的赐予。

一些甲壳类动物也加入进来。除了这饕餮的盛宴,鲸鱼的骨头也是不错的栖居环境。厌氧菌群钻入骨头分解着剩下的脂类和软组织。溶解于水中硫酸盐作为氧化剂,产生硫化氢,化能自养细菌将这些硫化氢作为能量的来源,利用水中溶解氧将其氧化,获得能量。产生一个和谐的共生圈。蔚蓝的海水静静地观赏着着一系列变化。残余的物质变成水中的灰尘。飘散,覆盖着新生……

残骸与礁石融为一体,生物们享用完最后的晚宴。任何事物都会有一个消亡的过程,但死亡却并不意味着结束,另一个独特的生态系统获得了新生。

龙熹消瘦的面庞完全没有生气。头发几乎掉光,神形枯槁。长期的化疗榨干了他的精力。这个昔日的运动狂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都软绵绵地躺在床上。如死鱼一般。唯一能让人感觉到生气的便是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屏幕。

在同学的眼中,虽然时不时也会贱萌一下,但龙熹绝对是条硬汉子,不论风霜雨雪,每天早晨坚持跑上三公里。运动是他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一身扎实的肌肉显得很酷。高中时期为好友出头,把挑事的小混混围殴了一小时,后来对方回来报仇,龙熹被十几个人围殴了近一小时,愣是让他干翻五个。后来同学们见到他都绕道走,在班上被人称为打不死的小强。龙熹最崇拜的就是侠客,自诩:“超凡济世之辈,侠行乾坤之才。”但他对于自己行侠仗义的认知全部来源于他酷爱的那些武侠小说。而老师给他的评价也非常中肯:此子本心不坏,无奈顽劣异常。

像他那么顽强的人,病魔也很难让他屈服。但是这一次,他也不免要放弃。

“摊上事儿了,也许死也算一种新生吧。真是英雄气短啊。”龙熹想,病房中的一切都让他感觉到非常不适。刺鼻的药味和过分洁白的房间,都总能让他感到时日无多。电视正在介绍鲸鱼死后的世界更让他坚信宿命的强大。一直都在寻找行侠仗义的机会,无奈造化弄人啊。一想到自己在学校里虽然不是称王称霸,怎么的也算一方豪杰。混的风生水起,现在却落到这个田地,心里不禁无限哀怨。

那天早晨莫名的胸闷转化成了剧烈的疼痛,起初龙熹以为是没吃早餐的缘故,直到咳嗽后手中的鲜血才让他感觉到大事不妙。

龙熹并不想死,其实很少有人想死。和许多患者一样,在辗转了多家医院后,龙熹一家才承认了血淋淋的现实:肺癌晚期。

知道还有一线生机后,家人果断放弃了保守治疗。这个时代癌症已经并不稀奇。爸爸仍然不停地埋怨着龙熹当初选择的学校。

“名校又怎么样,大城市又怎么样?十年前那里就没有过一天晴天。上街都要带防毒面罩!”爸爸的话像魔咒一样印在龙熹的心里。走出自己的小镇,作一位雄霸天下的大豪杰是龙熹一生的梦想。可惜世道实在是太太平了。除了和身边的小流氓打架斗殴外,根本没有给自己行侠仗义的机会。一抓住机会,龙熹果断考出了自己世代生活的小镇。

“好好的孩子,以前连感冒都很少啊。”妈妈几乎哭成了泪人。

疾病摧残着这个家庭,虽然龙熹家还算富裕,父母都在政府的科研机构上班,可死神向龙熹敞开了怀抱。看着龙熹日渐消瘦的身体,绝望的情绪侵蚀着龙熹的父母。

“看来没有选择了,今晚就走。”龙棋斩钉截铁地说,看着儿子身上不断流失的生命气息。即使不是亲生的,十几年来的朝朝暮暮早已融入两人的生命里。龙熹虽然顽劣,但是一直很懂事。

“你要送他去哪?”陈露疑惑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心里的不安压得她喘不过气来。陈露是家里最溺爱龙熹的人。

“还能送去哪?去见他爷爷。这是最后的办法。”龙棋叹息一声,如果不是即将失去儿子,他死也不会做出这个决定。

“不,他们是魔鬼,我们早就和他们没有关系了!放开我儿子。我要和他死在一起。”陈露疯狂地扑向龙熹,声嘶力竭地喊着。

龙熹无奈地摇了摇头,在他的一生中,爷爷只是一个名词而已。龙熹依稀记得小时候爷爷的面庞清秀无比,仿佛岁月在他的身上停滞了。龙熹七岁那年,爷爷便消失了。在家中所有人都不愿意提起爷爷。每次龙熹问母亲爷爷的情况得到的都只有一阵训斥。

爷爷这个字眼在龙熹家里是绝对的禁忌。

“妈,我还是去看下吧,我这个状态怕是活不了多久了。我想去看看爷爷,算见最后一面吧。”龙熹想到小时候爷爷和他在一起的幸福时光,现在心中充满了惆怅。

“儿子,妈妈不想你死,但也不想你变成怪物。”陈露凝噎着说。

“胡说,我们龙家的人不是怪物,儿子准备下,马上就接你走。”龙棋大步流星地走出门去,他决定的事,除了龙熹。在家中还没有人违逆过。陈露的眼中满含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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