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姬如花和国舅姬啸敖上得药王阁顶层,均是呼吸散乱,喘息不止。
二人刚要拍门,只听“吱呀……”一声,房门徐徐打开,玄真子豆芽般的瘦高躯干在门后略微摇晃,显然是心力耗费甚巨。
“道长……道……”姬如花心如乱麻,想要询问司马雷的情况,却口舌盘错,几乎语不成句。
“娘娘……”玄真子略一侧身让出房门,也是暗自喘息了一口,继续说道:“娘娘,暂请宽心,贫道为皇子所施天术已成,性命应是无忧了。”
听闻此言,姬如花已是泪如泉涌,便向仍是****躺在竹塌之上的司马雷疾步而去。
姬啸敖对着玄真子双手一辑,匆匆说了一句:“有劳道长!”便也快步走近司马雷的竹塌查看情况。
此时,皇子司马雷身上的些许血污已被玄真子用符水擦拭干净,只有胸前由锁骨至肋下,如蜈蚣般的缝合伤痕赫然在目,看得姬如花和姬啸敖惊心不已。
姬如花俯身捧住司马雷的脸庞,只见他的口唇颜色已非原先的黑紫之色,隐隐透出一丝血红,再一听司马雷的鼻息平稳有力,顿时忍不住哭出声来。
姬啸敖待得姬如花心绪稍稳,上前一步轻声说道:“娘娘,雷儿洪福齐天,得幸遇到绝世高人,日后必有厚福。这位玄真道长,实在是我姬家和磐龙国的恩人哪。”
姬如花站起身来,对着玄真子说道:“玄真道长对雷儿有再造之恩,日后我当禀明圣主,以国师之礼待之。本宫见这药王阁凝聚天地灵气,确是一块福灵之地,也会拨下款项扩修阁观以供道长钻研医道、济世救人之用。
玄真子俯身下拜道:“娘娘言重了!皇子度过此厄,也是圆了贫道多年的一项心愿,其他并无所求。”
此时,站在一旁的姬啸敖却是有些心神不定。
在他心中,原本在这换心之术完毕之后有着两种方案,但恐惹得姬如花分心乱神,便没有与她提前商议。
一种,是玄真子施术失败,断了皇子司马雷的生机,自是要杀了这胡言妖道。
另一种,如若施术成功,为了保这“诛心密谋”绝不会天机泄露,仍是要杀了这玄真道人。
否则,这欺君罔上、谋杀龙种的罪恶一旦走漏,别说他姬家满门抄斩,恐这司马雷的皇子地位,也会动摇甚至不保。
此时,如果玄真子听了姬如花之言,果真接下皇后允下的拜国师、扩道观的大礼,恐怕这姬啸敖杀机顿起。
只要他鼓掌三声,阁下静候的王府侍卫就要上楼,立即将这道人直接斩杀,然后再向皇后姬如花细细解释。
不料,这玄真子在说了“并无所求”四字之后,略微一顿,又缓缓说道:“不过,贫道恳请娘娘和国舅,允我在这药王阁中闭关修行,参悟道术。从今日起,这俗世上已再无让我牵挂之事。过去的一切,皆为浮云罢了!”
听到玄真子说出这番话来,姬如花更是感怀,抹面耸肩、声泪俱下,说不出话来。
姬啸敖心头倒是一动,原本已经升起的一股杀机又缓缓落下,暗暗想到:“此人医术通天,留着恐还有用。既然他自愿闭关,倒不妨看看后情,再做决断。”
想到此处,姬啸敖脸上已换上一片感佩神色。
他对着玄真子深深一恭,大声说道:“道长果然不是凡胎庸人,见识高远远甚于我这等被世俗羁绊之人。从今日起,这药王阁日常开销用度由我府中全力供奉,道长安心闭关,自无他虑。”
这玄真子医术通神,即使读过的《心术》一书,却也只是教他如何开膛换心。在玩弄人性的“心术”方面,他同姬啸敖相比,就如同痴儿了。
痴迷医道的玄真子又哪里知道,正是自己的淡薄,救下了自己的性命,也救下了……。
…………
却说姬如花和姬啸敖早已在楼下准备好了玄真子此前嘱咐的软垫暖车,命人将司马雷连床带人置入车内,返回东宫静养恢复。
临走之前,姬如花和姬啸敖倒是都瞅了一眼房中另一张竹塌之上的“啊呜尸体”。
那俱“尸体”,依然是开膛破肚,仰面躺在榻上。
因为没有炭火直接烘烤,冰块尚未融化完全,因此只是“啊呜”身躯往冰块之中,更加凹陷了些许罢了。
又因“啊呜”体温降至冰点,且被点了数十穴道阻断了血脉,因此场面并不血腥。
只是,截去了两根肋骨下没了心脏的空空腹腔,让姬如花和姬啸敖看得心有寒意。
姬如花心中大是惊惧,仿佛头上三尺就有神灵恶狠狠地盯着自己,下楼之时腿软步虚,狼狈而去。
姬啸敖稍为镇定,却也是再不敢正眼观瞧“啊呜”的身体,转身向着玄真子颤声问道:“道长,这孩儿……”。
玄真子摇摇头,缓声说道:“以命换命,这也就是他自己的命运罢了吧。此子如今缺了心房,已是无法自身转入六道轮回。贫道自当将他火化超度,望天地怜他功德,早日升上东方青华极乐世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