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泱泱神州,两海两流;
西有大漠,北有寒冬;
地有黄泉,天有九重;
八荒六合,大汉一统;
若通圣贤,为福四方;
若成剑修,天地畅游!”
书声琅琅,台前的老先生摇头晃脑。随着最后一个“游”字的结束,他手里的书卷拍了一下手,发出一身轻响。
“好,今天的教习就到这里罢,尔等收拾好东西,速速归去。”
“是,先生。”孩童们庄重地点头,然后一个个笑逐颜开,抓起桌上的书卷就往屋子外头冲。
“唉,”老先生坐下叹了口气,“这群顽童……”
“先生先生,”一个男孩突然窜到了他的面前问道,“你不是通了圣贤了么?为什么不去为福四方?”
“……”老先生无语,反问道,“那你不是配剑了么?为什么不去畅游?”
男童摸了摸自己腰间的木剑,腼腆地笑了笑。
“不过你居然自己懂了书里的意思?”老先生细细大量了一下这个五六岁的孩子,“孺子可教也。”
“先生,《神州汉典》我基本上都看懂了,我们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学圣贤书啊?”男童的眼睛闪了闪,“我也想像郡守大人一样造福一方。”
“嗯?你居然不想修剑?”先生很意外地看了男童一眼,又撸了撸自己的山羊胡子,兴致勃勃地说,“圣贤书和《神州汉典》不同,不是光读的懂字面意思就可以明白的了的。而且我一直觉得,小孩子不要过早地只接触儒道一门学问……咳咳,说得多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李元心……”男孩的声音突然弱了下去。
“那个李元心?”老先生的眼睛眨了眨,突然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沉默,“嗯,你先回去罢。”
…………
“娘,我回来了。”李元心闷闷不乐地推开了房门,却看见许多穿着白色轻衫的人站在自家院子里,这些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你们是谁!”
“是元儿回来了么,快让他过来。”一个陌生的虚弱男声响起。
李元心愣在那里,眼看着白衣修士们给他让开一条路出来,一个端庄的白衣男人在院子中央席地而坐,他闭着眼睛,满脸安详,母亲坐在他身旁,哭得梨花带雨。
李元心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他突然知道,即将发生的事情对他很重要,很重要很重要,重要到影响他未来一生的轨迹,重要到改变神州大地几千年的命运,他不知道为什么有这种感觉,可他就是知道。
他不想过去,他握紧手里的书卷,背在身后的手抓住腰间木剑,好像这些表示他的全部——他自己可以控制的人生。
“元儿!还不赶紧……赶紧过来!”娘亲红着眼睛向他轻喊,其中带着一丝绝望的哭腔,“这是你爹,你爹回来了!”
不应该是这样的……一瞬间,李元心竟然对娘亲有些陌生。
娘亲很漂亮,因为她的美貌和一手神奇的织技,县里的人都喊娘亲叫“织娘”,无论是县长大人还是一些富商们,甚至是一些附近的散修们都喜欢娘亲织出来的细布。
娘亲是个寡妇,但尤为刚烈,自从打断了一个富痞的腿,在县长那儿当着郡守的面打赢了官司后,再也没有一个媒婆敢来这个小院提亲。
娘亲让他读圣贤书,家里就算揭不开锅,娘亲也会想尽办法送他去学堂,娘亲知道很多事情,有时还会讲一些三皇五帝的传说给他听。
可眼前的娘亲,就像是一个没出过闺房的小女人。
“一眨眼,元儿都这么大了。”男人笑着看他,满眼的温柔,可是李元心不喜欢他。
父亲?开什么玩笑!你既然活着,为什么不来照顾我们?你既然活着,为什么要让娘亲受尽委屈?你既然活着,为什么不给我们一个消息?
李元心突然一惊,自己为什么会一下子想这么多?他又迟疑了一瞬,握着书卷的手放松了些,略有茫然地走上前去。
“当年我只来得及给你取个名字,这一回来,你竟然都七岁了。”男子笑着摸了摸李元心的头,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白衣青年,“刘銮,这就是我跟你提的,我的孩子。”
李元心随着父亲的目光看去,白衣青年的神色复杂,却又用温柔的眼光看着他。
“咳咳……”男子痛苦地咳嗽了两声,把手绢收入袖中,“元儿,你听好,这位是刘銮,我的至交好友,从今以后,你跟着他上藏剑宫去,好好修行剑道……”
“我……我不去。”李元心脱口而出。
男子显然没有想到李元心会出口拒绝,愣在那里问:“为什么?”
“我要读圣贤书,以后当一个好郡守,带娘亲去颖夏城去过好日子。”完全不用思考,李元心把自己日日夜夜所想的事讲了出来,织娘在一旁欲言又止,而男子又愣了愣随即大笑起来。
“好好好,我儿当真有出息啊……咳咳……咳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