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骑则是笔直冲刺,来到了最前方。
这种冲锋战术,可以最有效地保持重骑兵的压迫力持续,而且可以避免相对狭小的战场,让自身的冲击力受到影响和干扰。
三百重骑兵的冲锋阵形骤变,声势却是稍无衰竭,反而更盛。
马蹄翻飞,其声如雷惊心。
烟尘大作,崖坪前的云雾宗众人此时己经看到这些骑兵身上盔甲的华美细节。
看数百骑冲锋将至,轼剑神情平静不变,握着长剑的手稳定依旧。
六师姐莫雨拈着绣花针,脸色有些微白,开始紧张。
“铮!”
唐不惑的眉梢微扬,手腕如云袖般轻飘,指头离开琴弦。
他没有看战场,没有看那些只需要片刻,便能把崖坪淹没的黑压压的骑兵,也没有看轼剑,他专注认真的看着琴。
他的手指离开琴弦,琴弦开始为颤动,于是便有了铮的一声。
他一直安静搁在膝上的左手抬了起来,细致而平静地落下,食指与拇指的边缘轻触还在轻颤的琴弦,开始很潇洒地捻了下去。
从开始学琴以来,这些年他无时无刻不在重复这个动作,不知道做了多少次,所以很随意,于很很潇洒,自有一番大家气度。
看似简单动作,实际上拥有无限丰富的细节,除了正在擦拭铁黎遗容的掌教,没有谁能够看清楚,他那一捻里的意味。
琴弦的颤抖骤然加剧,排荡的幅度却被在弦上轻捻的手指,强硬的控制在非常微小的范围内,于是弦上传出的声音便变得越来越高亢,越来越锐利。
铮!
地面上的石砾不停地颤抖起来,发出沙沙的声音。
琴声传出十余丈外,便敛没无声。
地面上的小石砾平静沉默。
于是便形成了一道,以琴为中心,十余丈方圆的圆圈。
凌天的听觉最为敏锐,脸色瞬间苍白,痛苦地捂住了耳朵。
邪神李隆有些难受的皱了皱眉。
六师姐莫雨拈着绣花针的手指抖了抖。
轼剑的背影依然纹丝不动。
琴声在这个区域,高亢尖锐,令人闻之痛苦。
琴声离开这个区域,便敛没无声,令人心生惘然。
敛没不代表真正没有声音。
听不到,也不代表就没有声音。
大自然里有很多声音,都是人类听不到的,但别的生命就能够听到。
比如马。
冲锋在最前面的那名重骑兵,忽然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烟尘微作。
——那名重骑兵身下的座骑,不知因何前肢骤然失去了力量。在高速冲锋时,这种情况便等于自杀。
紧接着,又的一名重骑兵消失,随着身下的战马,重重地摔到地上,然后是更多的邪神教重骑兵纷纷随落在地。
气势逼人的冲锋,随着这一幕幕画面的发生,变成了极为惨烈的事故,冲在最前方的数十骑战马惨嘶堕地,肢断骨碎,鲜血四溅!
不过片刻时间,距崖坪还有百余丈的山道间,便被冲锋的重骑兵,堆成了一座血肉与盔甲榴构成的小山,可以想像情形是多么的恐怖。
邪神教的那座神辇里,邪神李隆睁开双眼,望向崖坪。
他睿智而又略带沧桑的眼眸里,流露出警惕和感慨的神情。
“********……何必弦动?”
邪神李隆的双唇微动,这句话只有口形,而没有发出声音。
********。
唐不惑的琴声,便是大音,所以群马闻之布惧。
邪神李隆的教谕声,也是大音,所以传到了崖坪处。
无声的琴声,遇着无声的谕声,便变成真正的无声。
那些还在冲锋的重骑兵,骤然觉得心胸间一宽,猛夹马腹,催动座骑绕过前方死伤惨重的同伴,向着崖坪发起最后的冲锋。
唐不惑捻动琴弦的手指,被震开,指甲边缘,多了道极细的血线。
他望向三长老轼剑。
轼剑举剑轻舞,剑息过崖坪,出亦无声。
唐不惑快意一笑,手指复落琴弦。
崖坪外。
马蹄声声。
马嘶声声。
喊杀声声。
堕地声声。
惨呼声声。
三长老轼剑与二长老唐不惑神情陶醉,舞剑操琴,却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