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好对着儿子使起了眼色:“还不让岚笙回屋坐着去,日头地里站着,留神中了暑。”
“对对对!”周存孝伸手想去像原来一样亲昵地拉着妻弟说说笑笑地到前面去喝茶闲聊,甚至用姐夫的身份说教他几句……但如今,望着修竹一样立在自家后院门口的闵岚笙,他已经失了亲近的勇气。
“你呀!”周徐氏右手食指虚点,对这个偏疼不上色的儿子透着失望!
先不说自己家比闵家富贵了多少,单就周存孝从小当公子哥一样的供着长大,吃的用的哪一样不是看着让人眼红的?可如今往早就没了爹娘的闵岚笙身边一站,人品人才没一样拿得出手,闵岚笙如果是块玉,那她的儿子连块石头都算不上!
周徐氏越看越糟心,猛然听见儿媳妇屋里传来的话语声,她什么都顾不上了,赶紧追了过去。
苏夏至其实是站在这间屋子的门帘前迟疑了一下才挑开的。
挂着门帘和紧闭着窗户的房间里光线很暗,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臊味道让苏夏至胃里一阵翻滚,她强自做了几个吞咽的动作才将想吐的感觉压下。
屋外阳光灿烂,屋内昏昏沉沉,苏夏至克制着想用手捂起口鼻的冲动适应着光线。
“这位夫人是?”趴在屏风外的桌子上睡着的婆子听见动静惊醒,先探身往里屋瞧了一眼,才发现门口站着的女子,她猛的起身,撞得身前的桌子擦着地面发出一声刺耳的声音。
“她怎么样?”苏夏至不答她的问话,放轻了脚步往内走去。
婆子不知道她的身份自是不敢拦着,忙亦步亦趋地跟了过去:“还是未醒,方才我摸了摸大少奶奶的肚子,胎儿动的也……”
“顺婆!”布帘子撩开,周徐氏匆匆而入,及时打断了稳婆的话。
顺婆是这附近有名的稳婆,因为接生手段精湛,被人们送了个‘顺’字褒奖,意为接生多为顺产,母子平安之意。
苏夏至不着痕迹的一皱眉,走过四扇屏往内直行。
“岚笙家的,这话原不该婶子说……”周徐氏挤到顺婆前伸手想拉住走在前面的苏家丫头。
“既然不该说,那就别说了。”苏夏至淡淡的接口,一点不给她留面子。
周徐氏多少年没在外人面前吃过瘪,如今乍一听这个,不禁愣在当处。
苏夏至不能再谦和了,现在管他什么里正大人,也顾不上面不面子,她都不能顾忌,因为她看见了闵青兰,躺在床上如死了一样的闵青兰!
苏夏至只能用震惊来形容此时自己的心情。
几个月未见,若不是知道屋里住着的人是闵青兰,她几乎认不出躺在那里的女子是谁。
她咬着唇走了去。
闵青兰的脸是灰色的,死亡的灰色!只看了一眼就让人产生了这个念头:这女子活不成了……
她发髻松散,有一些头发凌乱地铺在枕头上。上身穿着一件小袄,身上盖了一床看不出花色的旧被子。
苏夏至先用手在她的鼻尖探了一下,感受到她微弱的呼吸后心里才稍稍安静些。
她伸手想要掀开闵青兰身上盖着的被子……
周徐氏先她一步按住了被头:“青兰就是累了才睡,女人生孩子不穿裙裤,就别看了吧。”
苏夏至的手放在被头上然后扭头望向周徐氏:“如果不想搞得太难看,你就放手!”
周徐氏对上苏夏至的眼睛不禁哆嗦了一下,如刀的眼神让她立时收了手,仿佛慢了一点就会被对方剁掉似的。
盯着着周徐氏退开半步之后,苏夏至沉了口气,缓缓地揭开了盖在闵青兰身上的旧被子……
一股难闻恶心的气味扑面而来,被下的闵青兰果然是赤裸着下半身的。
高高隆起的肚子上肚脐突出,一侧腹部几道青紫的淤痕赫然在目!这还不算,她两条浮肿得厉害的腿上也有不少磕碰过的痕迹。
她的身下铺着一床旧褥子,上面阴湿一片。
“这是怎么回事?”苏夏至没生过孩子,对于产程也不了解,所以看见闵青兰睡在湿褥子上面直觉以为她失禁了。
“哎呀!破水了!”顺婆过来一看马上就提高了声:“周夫人,来的时候我就和您说了,这人要是醒着,婆子自是有法子让她顺产,如今大少奶奶还厥着,婆子就是再有手段也是使不上的!”
“你来的时候,她就是这样?”苏夏至一把拉住有些惊慌失措地顺婆问了一句。
“可不是!婆子来的时候一看这样就让他们先去看大夫,少奶奶那时还未见临产症状,又厥着,您说让我怎么接生?”
顺婆不知道苏夏至与周里正家的关系,现在闵青兰眼看着不好,她自然是有啥说啥先把自己摘干净。
“青兰这身上的伤是她走路不下心自己从台阶上跌下去的!”周徐氏一听稳婆把什么都说了出来,幸亏她还不知道儿媳妇是如何受的伤,因此赶紧出言掩饰。
“你是不是当全杏花村的人眼睛都是瞎的?!”苏夏至一手用力抓着顺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