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瞧见独孤恶业正要下手去杀刘新,而【甘宁】竟只是在一旁瞧着,目中甚至还充满欢悦。
他开始有些奇怪,但瞬即就想到这【甘宁】必定是别人伪装的。他知道欢喜佛也是少有的易容妙手。
他不觉突然开心了起来。
刘新终于也上当了。
在这一瞬间,他心里真是得意得无法形容。但刘新此刻已是他的同伴,他自然还是去帮刘新的。
他衡量地势,准备猝然一击,一击而中。
他知道在这极乐世界中,自己是唯一能救得了刘新的人,除了他之外,就算有别人走过来碰上,也是无用的。
但他竟真的恰巧走来碰上了。
他暗中摇头。
【刘新这小子,当真走运得很。】
只见独孤恶业已走到刘新面前。
张富心念突然一转:【我为何要去救刘新?我为何要让他走运一辈子?我为何不能让刘新死?刘新死了,与我又有何关系?】
刘新若是死了,甄荣表面上纵然没什么,暗中却必定会痛苦得发狂,那岂非是件美妙的事。
刘新若是死了,于张夫人的计谋虽有妨碍,但那也是别人的事,和张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刘新死了张富只有开心、得意……
张富嘴角不禁又泛起一丝残酷的微笑,喃喃道:【我为何要救他?我就在这里瞧着他死不更好么?】
于是他闪入树后,静等着独孤恶业出手的那一刹那。
那必将是他生平最愉快的一刹那。
甘宁生死不明,甄荣漠然不知,张夫人远在千里外,金无望天涯流浪……
现在,世上再也没有人能救刘新。
独孤恶业终于走到刘新面前,俯首下望。
刘新只是静静地瞧着他。
独孤恶业缓缓道:【刘新,你此刻还有何话说?】
刘新淡淡一笑,道:【没有话说了,只是……能死在你手上,倒也不错。】
独孤恶业道:【哦!】
刘新道:【只因你是我所见的,唯一的真正恶人,你从来也不想掩饰你的狠毒残酷,那真要比一些伪善人好得多。】
独孤恶业冷冷一笑,道:【很好,瞧在你这句话上,某家给你个痛快。】
突然出手,一掌击下。
在这一刹那间,独孤恶业目光仍然冷漠如冰。
在这一刹那间,刘新面上却有了非常奇妙的变化。
然后,他便不再动了。
张富不觉在暗中长长松了口气。他知道独孤恶业掌下决不可能再有活口,他终于除却了心腹之患。
龙傲天忍不住拍手大笑道:【好……好干净,好利落的一掌。】
独孤恶业漠然后退了三步,冷冷道:【你且瞧瞧这厮是否已真的气绝了。】
龙傲天笑道:【独孤兄掌下,还有人能活得了么?】
他嘴里虽这样说,还是忍不住走到刘新尸身前,垂下头去瞧──他想瞧瞧刘新死了后的面容如何。
他想瞧瞧刘新死了后,嘴角是否还能带那懒散的微笑。
但他永远不会知道了。
就在这一刹那间,刘新身子竟猝然而起,一掌印上了他胸膛,他简直连闪避的机会都没有,便已倒下。
在这一刹那间,他面上的惊骇与不信,真是谁也无法形容,只是他自己永远也无法瞧见自己临死时面容的变化。
张富也几乎吃惊得叫出声来。
刘新明明死了,又怎会复活?
独孤恶业站在那里,竟动也未动,目中仍是冰冰冷冷。
只见刘新长身一揖,微笑道:【足下相救,委实大出在下之意料,但此情在下却是终身难忘。】
独孤恶业冷冷道:【某家出手相救于你,却不是为了要你相谢的。】
张富这才明白,独孤恶业方才出手一击,竟不是要取刘新的性命,竟只是解开了刘新的穴道。
他更弄不懂了,独孤恶业为何要救刘新?
难道这独孤恶业也是别人伪装的?
但那决不可能,那绝对不像──独孤恶业那奇特的模样,那冷冰冰的目光,世上又有谁能伪装?
刘新心里显然也在这样想。
他凝注着独孤恶业,道:【足下出手相救,却是为了什么?】
独孤恶业冷冷道:【出手救人,难道定要有目的?】
刘新笑道:【足下恕罪,在下方才之言,确是颇有语病。在下只是心中有些不解,足下为什么要出手相救刘新?】
独孤恶业道:【某家难道救不得你?】
刘新叹了口气,道:【在下自也知道足下对欢喜佛有些不满,但那也只是为了在下而起。在下若是死了,欢喜佛对足下岂非还和昔日一样?】
独孤恶业目光闪动,在这一瞬间,他冷漠的目光,竟有了许多复杂的变化,但他却以仰天长笑而掩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