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两手插入发间,狠狠握住了自己的头发,头痛的厉害,脑中都不清楚起来。额头“砰”的一声,她低头抵撞在桌案上。
忽得窗户一声轻响,风吹打在夏霜浓身上。浑身冻得机灵。房屋里的炭盆哪里还派得上用场?她却只是抬不起头来,着薄薄的单衣,坐在桌案边一动也不动。
忽然觉得有些不对,身后似有双眼睛牢牢放在自己身上,夏霜浓枕在脸颊下的手动了一下,慢慢转过脸来,昏昏沉沉的似看到立在窗户边不动的影子,她恍恍恍恍的傻笑了起来,口中喃喃:“我竟会因你犯梦。”
就见那帘子后的人微微笑了,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真叫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她亦眯着眼睛越发的笑了。头越加痛,她傻傻的笑着,手懒懒朝他抬了:“君卿。”
那人从帘子后走出来,眸光深深,她伸向他的手臂却突然落了下去,长长的睫毛盖住了那双雾蒙蒙的眼睛。
翌日大早,苏蕙茹就差了丹书过来接夏霜浓。秋茗掀帘进去,春桃捧了盆站在旁边,夏霜浓才刚起来。秋茗过去绞了手巾递给她。“来了多久了?”
秋茗道:“也就一盏茶的时候。奴婢准备了糕点,烦她再等会儿时候。”
“可有问什么?”
“不过是问奶奶身体好不好的话,并没有别的。”
霜浓点了头,坐在铜镜前。春桃看着铜镜上一大片的胭脂,拿了篦子执起她的一束黑发。霜浓闭着眼睛,也不说话,眼底下浓浓的青黑色。秋茗接了春桃的手,春桃就端了盥洗的铜盆出去。
秋茗耐性的梳着她黑浓的长发,一声不吭。霜浓自昨晚上就开始头疼,眼下虽好些,却仍是隐隐作痛。秋茗正替她梳着头发,忽然夏霜浓自唇边溢出一声低呼,秋茗忙拿着篦子跪下:“奴婢该死。”
“起来起来,不是大事。”
她边说边理着方才似是遇着打结的头发丝儿,长长的指甲给卡住,她从太阳穴那儿的头发丝儿上抠下来一块似是凝固的膏状物质。仔细看,有些微紫发青。她皱了眉头。
秋茗见状忙接过看了,道:“这是去祛头风的药膏,醒神百花膏。恐是涂抹不匀,留下的。”
“怎么会有这东西?昨晚上倒是觉得头疼,你进来给我涂的?”
“昨儿奶奶吩咐奴婢下去之后,奴婢就睡了,未到奶奶房里来过。”
夏霜浓盯着涂花了的铜镜微微垂了下眼皮,未再问,只道:“你接着梳罢。”
秋茗就将那一小块芝麻大的百花膏放在梳妆台上,拿了篦子继续替夏霜浓梳头。霜浓只是怔怔的,垂着眼皮子一句话不说。
因薛浛梅之事,再者描金绣所需金箔也未有下落,唐府今年的年过得与往年很是不同。没有怎样的大张旗鼓,不过挂了彩灯,放了些爆竹,与平常人家一般无异。只是苏蕙茹以为这些东西减一些,是为叫府中上下人都谨慎小心着,勿以为府中还是与从前一样的,可以肆意挥霍的。但是又不能叫人小看了去,外头布施广结善缘这一节仍旧是不能少,就让夏霜浓吃了饭,带了几个丫头小子到外头站一站做个行头给人看一回。
霜浓自早起就不是很舒服,强撑着与苏蕙茹说了一回话,自然又是批准那笔银两的事情,来之前她已经在文书上画了押,故而苏蕙茹眼中得意之色暗藏着,也就是讲两句这笔银两的利害之处,就让她去休息。回到西房,原先的小丫头子们见着他们回来,个个都高兴得很,霜浓又是给他们发红钱,又坐着喝了一回茶,回房的时候两只脚都不像是踩在地面上,倒像是踩在棉花垛子上的。秋茗和春桃要到夏月的房间去看看,凭吊一回,霜浓料想他们也必定是要去竹园冬蝉的院子里去看一看的,她自己又撑不住和他们一道去,只嘱咐他们见着柳碧不要硬碰硬,自己就进卧房里去躺着。
房间里也不晓得是谁提早预备了安息香,她躺下没多会儿就睡了过去。
梦里觉得身旁似有人握了她的手,搭在她手脉上细细诊治了一回,又取了清凉舒爽的膏药涂在了她的耳朵两边。她挣扎着想要睁眼看一看究竟是谁,却像被一扇大门关在了房子里,死活没能推门出去看一看。
秋茗等来喊她的时候,她还是睡得沉得很。秋茗将早上小石头拿过来的一瓶千年的人参霜化在水里给她喝了,才算好些。
“早上小石头过来你有问过他怎么知道我精神不济,需要这霜?”
“问了,他说也不知道奶奶精神不济,不过是铺子里的苗大夫刚捣鼓出来的新玩意儿,大家伙儿试了都很好,就拿一些过来给奶奶用。”
“只是这样?”
秋茗替她将最后一根簪子插入发中,从铜镜里看了她一回,笑道:“三奶奶今日好像总有些魂不守舍,却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她虽不反对她与段衡白往来密切,却也不赞同平日里都是听了吩咐做事,像这样开玩笑倒是头一次,夏霜浓看着镜子的秋茗:“我总觉得,你对段衡白那个人的印象很不错。”
秋茗眼神闪烁了一下,忙垂下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