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忽然握住春桃看似忙碌的一双手。春桃听她提起三少爷早已是眼泪盈在眶子里，只佯装穿衣忙碌，被霜浓这么一握，不禁抬头，眼泪扑簌簌就滚了下来。一旁的夏月更是忍不住就跪下哭了起来：“三少奶奶，我们那样待你，你不怪我们？”
霜浓一手拉了一个，将两个人都牵住了手，笑道：“怪，当然怪。可我是乞丐啊，乞丐叫人瞧不起，我能怎么样呢？难道拿了打狗棍子来一个个敲打你们不成？”
“所幸你们瞧着我也不是那样不长进没出息的是不是？”
夏月叫她俏皮的话说得哭笑起来：“三少奶奶真的拿打狗棍子敲过人？”
春桃瞪了她一眼，夏月吐了舌头，缩起脑袋。
霜浓就笑：“还不曾打过。倘若你们日后有人想要试试，我倒也是想练练手的。”
一席话又是说得夏月立笑，春桃虽更沉稳一些，却也心中舒坦许多，望着霜浓侧脸，抿唇微翘。霜浓忽然侧头，正巧将她一番面貌收入视线，春桃倒是想躲开，却晚了，只得被霜浓望着，见她对自己微微一笑，又眼中肯定的点了点头。春桃心中一动，也点了点头。
这边苏蕙茹出了西房，却没有往芜园去，而是携人进了竹园。
竹园清幽，只闻轻虫鸟叫，一路卵石走去，隐有奇香。盈盈绕绕，蛊惑缠绵。蕙茹皱了皱眉，没叫几个跟着的丫头们一齐进院子去。差了他们在外等着，她从门前进去，却并没有走那五色石铺就的一条缤纷路，身影一转，从一丛紫竹掩映的角门那儿走了过去。
此一处更加清幽，那香气也愈加浓烈，满含醉生梦死的靡靡之感。蕙茹站在一道月门前站着，右手边是一排五间连搭卷棚的屋子，看来半新不旧，然而却也难掩当初建时的用心，窗棂上的刻纹精致繁复，虽已模糊，可还能瞧得出来是蕙兰茹草，流云百蝙，更有飞禽走兽，花团锦簇，各色各样，精细灵动，栩栩如生。
“大少奶奶？”
正当蕙茹望着那窗门上的精雕细刻出神，这一声惊呼将她思绪立拉拢回来。苏蕙茹眉间蹙起，眼皮半垂的望着房前阶下站着的来人。
冬蝉方才起身，拿了一盅参茶正要来叫唐立本起床。不想在这里见到苏蕙茹，忙将那朱漆食盒放到一侧，跪下去给苏蕙茹问安。照理蕙茹是不要她当真跪的，可今天却只觉心中烦闷，也就未去拦她，由着她扎扎实实在清早生露发寒的地面上跪了，也不着急喊她起来。
冬蝉不知自己哪里出错，问完安犹不见苏蕙茹说话，她亦不敢问缘由，只好耐着地上那沁进膝盖上来的寒气犹跪着不动。
那低眉垂目的模样，看来温顺柔婉得动人。蕙茹越加心中闷极，看看这天，活像是有一场大好的雪要下，却拖拖拉拉迟迟落不下来，于是空气憋闷得人心也躁了。她拿了一方帕子出来揩了揩不大舒服的眼角，正要喊那冬蝉起来。身后只听得“吱呀”一声响，门开了。
冬蝉与那蕙茹正好是一正一背对着那扇门，冬蝉先见到唐立仁出来，不由的就喊了一声“二少爷”。蕙茹应声回过去，将手帕子揣着放了回去。她微微侧着脸望向唐立本，后者脸色苍白，孱弱如门前紫竹迎风。
唐立本眼睛从苏蕙茹身上一扫而过，落在跪着的冬蝉身上，他方要说话，先连着咳嗽了一声，单手以袖掩口，问蕙茹：“大嫂，不知冬蝉犯了什么罪过，以至于此？”
蕙茹眉头更加皱得深刻，她侧眼瞥了冬蝉，手一抬，示意冬蝉起来，脚下已往唐立本面前走：“二弟这话问得奇怪。这丫头如今虽是你房里的人，可终究是唐府的人，主仆之间的规矩，也当得一回事来问？”
唐立本越加咳嗽咳得厉害，望望趋近至前两步之遥的苏蕙茹。他将搁在口鼻之前的手拿下，挥手示意冬蝉先行退下。目光略略发沉的看了苏蕙茹两眼，未言语，转身进房。蕙茹亦跟了进去。
进的房去，首先便是一方画屏进入眼帘，乱蝶入林，浮雕般生动，如耳旁可闻纷纷彩蝶涌入乱林丛中一般。蕙茹转过来，这面则与正面不同，虽同是花、林、蝶三物，虽同是彩蝶入林之意，却予人以飞蛾扑火之感。前者是悬崖逼勒，涌林自毁的悲绝之情后者是甘心情愿，自投入网的无可奈何。明明是同一画面同一景致，却着实生出不同之感来。蕙茹眉间蹙得更紧，她抬眼，又见一张软榻横在正中，当中小几上放着好几只盒子罐子，三五种颜色，香气便是从这里面发出来的。蕙茹忙拿帕子出来掩住了口鼻，回过身去望了唐立本。后者站立的样子葳蕤孱弱，下一刻便要倒过去一般。蕙茹屏了一口气，走过去把那些瓶瓶罐罐的给一一盖上推到了边上，将手中帕子展开，丢过去盖住了。
唐立本看着她动作，也不阻止。末了才道：“大嫂莫不是为替愚弟收拾房间来了？可也该知道，我是最不愿旁人动我这些东西的。”
说着走过去，步履虽慢，一步一步倒也走得稳当。他手轻佻一抬，就将方才苏蕙茹遮挡在上的手帕子给丢到了地上。
蕙茹深吸口气，只觉整个胸腔都满是那浓郁到叫人窒息的香气，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