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歧上了前,恭谨一躬。苏蕙茹便道:“烦请您替霜浓看看?”
霜浓迟疑,苏蕙茹眼角带笑,温柔殷切的示意。衡量下,霜浓挣扎上前与赵长歧略略一福:“扰烦赵大夫。”
长歧视线在她耳边一放,眼中一闪而过的恍惚,拿了秋茗递来的轻纱罗帕垫在她腕上,听诊切脉。
少时与苏蕙茹道:“三夫人不过是体虚微恙,我开两服药吃了就无碍了。”
霜浓暗下掐着虎口将那烧心炙骨的痛苦咬牙忍着,笑道:“我说没事,偏大姐担心。”
苏蕙茹睨了秋茗,也笑:“且不说我担心,你这丫头倒是比我上心得多。”
霜浓谦虚客套一番,蕙茹惦记着要请赵长歧给唐晋盛好好诊一回脉,便起身告辞,段衡白等人亦同往芜园。他们起身走时,霜浓已近支撑不住,半眯了眼靠在秋茗身上送到门口,苏蕙茹等人一出院门,她松懈之下气力全无,竟即刻昏死过去。秋茗心急大骇,又不能声张,抓住她一只胳膊竭力将她支撑着靠在自己身上,只与周遭丫头说三奶奶疲累想躺会儿,不许人随侍,自己竭力将霜浓扶到了房内,关起门窗来忙掐她人中。
掐得人中处青紫,她方幽幽的醒转过来,仍气息微弱。与秋茗要了一口茶吃,气虚微喘下靠在床沿边良久,秋茗忙问如何,她抬手示意她不要声张,自己扶着床边横木闭眼靠着,慢慢竟也平复下来。
这边苏蕙茹与段衡白正吃着茶,苏蕙茹谈起描金绣上色之事。描金双面绣重在那金色与旁的金色不同,夜时置于暗处,便通体着光,行动之下所绣画面便似活将起来,所谓栩栩如生不外如是。染料之一的金枝是唐府三少唐立年所栽培的一株树,三年才结一次果,用那果实捣碎掺入染料,方有此效果。只是自唐立年病重,那树也日渐枯萎,前些时候苏蕙茹派人去查看,那树早已枯死,所以这次要进贡的描金双面绣可说是最后一批珍品。偏偏叫人毁坏了去。
段衡白呷了口茶正待要说,进里间替唐晋盛诊脉的赵长歧出来了。
他对他微微一点头,段衡白便问起唐晋盛的情况来,对绣线之事只字不提。苏蕙茹无机可寻,又不可一再逼问,倒显得她如何如何苦求了。因只好将这一件事暂且再搁一搁。
须臾,玉合居遣人过来回苏蕙茹,说二少奶奶薛浛梅不知如何跌伤了腰,现正疼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无可奈何之下只好来回大少奶奶,请个大夫过来瞧瞧才是。
苏蕙茹见那底下跪着的奴婢甚是眼生,问起,竟说柳碧姑娘也跌伤了,正躺在床上起不来身。蕙茹如何不知道这里面的蹊跷?请了赵长歧便一道往玉合居过去。
才到院子外的琉璃卵石路上,那第一道门还没进,就听到里头斗乱如麻、呼天抢地的吵嚷声。苏蕙茹秀眉顿蹙,脚下步子一停,握在丹书臂上的一只手紧了上来。
她芙蓉面染微怒,当即喝了那来回话的小丫头子:“你先进去通报一声,就说我来了。你们二少奶奶当真病得癫狂着魔,就请赵大夫进去足矣,我也恁得没意思!”
那小丫头膝盖腿儿一软,忙跪下连磕了两头。丹书喝道:“还不快去!”她口中连连答“是”,惊慌失措的爬起来,小跑着奔进院去通报。
苏蕙茹气得双颊微红,对段衡白与赵长歧抱歉道:“让段公子与赵先生看笑话了,确是我治家不严之过。”
段衡白道:“大少奶奶以一人之力操持唐家阖府上下,实是不易。二少奶奶身体微恙,少不得心绪有碍,大少奶奶也不必因此歉愧,于身体不宜。”
苏蕙茹闻言但觉有理,勉强将不快咽下,慢慢平息情绪。
方才进去通报的小丫头子飞快的跑出来,莽撞之下跌到丹书脚跟前。她又惊又慌的一迭窜磕头。丹书立喝道:“竟是如何?还不快起来告予大奶奶!”
小丫头子张惶愧俱,伏在地上抖得筛糠子般,几度声不成调,艰难才连起来说道:“禀,禀大少奶奶,二,二少奶奶她,她昏死过去了!”
侧耳去听,果然那院内没了动静,苏蕙茹忙推了丹书,疾步往院子里走去。
进月门,穿游廊,越过跨湖而成的香柏木拱桥,只见湖心渚上雕栏玉栋,当首一棵金桂上缠满了五彩锦缎,好似一树繁花竞相斗艳。苏蕙茹当下眉间一皱,未说什么,先着走过去。
段衡白与赵长歧在外间厅内等候,未一径相随。进了内间,先是一股浓郁香气扑鼻而来,那味道是上个月京城皇家制香局新出的夏香,苏蕙茹眉间更紧,掀帘进去。
薛浛梅病恹恹侧躺在四色锦榻上,娇弱不堪,发鬓也歪斜了,整张脸黄扑扑的。眼睛微微闭着,气喘吁吁。
闻得有人进来,从那喉咙里发出些难以支撑的呻吟,细声微微,当真不堪支持了一般。
柳碧就在榻边站着伺候,半个脸被头发挡了些去,可还是一眼看得真切,那脸上蓦地一大块青紫肿胀。蕙茹在丫头端来的软凳上坐了,且未说话。
她眼睛轻淡的在浛梅主仆二人身上看了,接过丹书递来的手绢子,提起按在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