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张村不远,但张新岩准备的却很充分,李文一行人下了车后,张新岩马上从马车上面取出一口铁锅,又在破庙里的水井里打了桶水,用庙里的破烂木头生了堆火,将铁锅架在火上,将生米和腊肉放进锅里烹煮,过了大约半个时辰,整个破庙里都是米和腊肉的香味,几人都捧着碗米饭,几乎狼吞虎咽的吃着。如果这时非要问李文此行最明智的做法是什么,那无疑是把张铁嘴张新岩给请了过来,不然的话,现在李文一行人只能在这间破庙里喝西北风。
“张先生,看不出来,你除了会说书之外煮的饭都这么好吃,我看不下于当年的易牙。”李文一边狼吞着一块腊肉,一边笑嘻嘻的对着张新岩说道。
张铁嘴微微苦笑了一番,随后摇了摇头,道:“李公子你就别说笑了,我哪里比的上易牙,再说,我也不是在说书,你不用叫我张先生,叫我本名就行,君子远庖厨,我这也算是形势所迫,只不过是你饿了,所以才觉得好吃,做不得数。”
李文又吃了一大口饭,一边吃着一边调笑说道:“你这饭做得确实是不错,而且里面还放了腊肉,也算是易牙烹子献糜了。”
李文知道,张新岩加在米里的这些腊肉着实是好东西,虽说李文这些日在家里顿顿吃的都不错,但也是因为调养身体的需要,要知道,寻常的百姓人家,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上一顿肉,而这次的腊肉和米都是张新岩自己准备的,而且难得可贵的是他居然毫不吝啬的将腊肉加到米里,这不得不让李文另眼相看。当一个人有万贯家财时拿出一百文只不过是随手而为,但当一个人潦倒时拿出一百文却是大魄力。
“少爷,易牙是谁?”正在这时,坐在李文身边的李大小声向李文问道,显然,没有读过书的李大并不认识易牙,更不知道什么是烹子献糜。
李文莞尔一笑,继而转头看了看张初蝶,张初蝶一边小口的吃着米饭,一边心虚的将头悄悄的扭了过去,只留给李文一个乌黑的发髻,仿佛是在傲娇的说,我就是不知道,你不要看我。
李文笑了笑道:“要说这易牙的故事,我可不敢在关公门前耍刀,还是有张先生给你讲吧。”
张新岩听李文一阵推让,也不再客气,直接清咳了一声,绘声绘色的讲道:“话说易牙,是春秋齐国人是也,身高六尺,是庖厨的始祖,他所烹制出的菜肴,就连升为一国之君的齐桓公都会沉迷其中无法自拔,关于易牙最出名的故事就是烹子献糜了,话说,当年······”
张新岩的外号不愧是张铁嘴,刚刚说了半柱香的时间不到,张新岩就把易牙杀子献糜的故事讲得栩栩如生,其中易牙的谄媚神态和动作更是描绘的无微不至,齐桓公贪食好色的形象更是深入人心,就好像当年易牙烹子献糜时他就站在旁边一样。而李大和张初蝶更是早已经听得入神,还不时的给张铁嘴叫好,全然不顾这里并不是城门口的说书摊而是山里的一间破庙。
“易牙的烹饪之术可说是世间少有,传说,易牙曾经在齐地也就是现在山东发明了一道菜,叫做鱼腹羊肉,将羊肉放在鱼腹中烹制,味道极其鲜美,所以,现在的‘鲜’字才左面是鱼右面是羊,据说这就和易牙有关。”李文接着张铁嘴的话补充说道。
“原来‘鲜’字竟是这么来的。”张初蝶看着李文一阵恍然大悟说道。
和张初蝶和李大相同,张新岩对李文讲的这个小故事也同样十分感兴趣,很明显,这个故事就连张新岩以前也没有听说过。
“没想到李公子竟然如此博学,连这等小事都知道的如此细致。”张新岩不由也对李文感慨了两声,毕竟李文今年才刚刚十六岁,对一个刚刚及冠的少年来说,说是博学并不为过。
张新岩接着感慨说道:“不过庖厨毕竟是小道,就连易牙最后也是不得善终,君子远庖厨,说的就是如此,庖厨之道和读圣贤书比起来终究是难登大雅之堂。”
其实,李文听过张新岩的话,心里也是一阵感叹,张新岩虽说是个说书的,但也算半个读书人,恐怕在他心里读书科举才是正道,除此之外都是贱业,毕竟这里是大明,是思想桎梏的前夜,更是封建礼法吃人的时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有百分中九十的人活在愚昧之中,一辈子里除了种地外连村子都没有出过。
“其实,读书未必比做庖厨好。”李文吃了碗里的最后一碗饭,顿了片刻,随后忽的说道。
李文短短的一句话着实将张新岩给惊住了,张新岩坐在原地一瞬间甚至连嘴都有些合不拢了,一双眼睛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李文,完全没想到李文竟然会这么说。如果此时是别人这么说的话,张新岩一定会大声的呵斥一番,告诉他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但偏偏是李文这么说,所以张新岩惊住了,因为他知道李文是县里的童生,而且还是杀了鞑子立下大功的士子。
“为什么你要这么说?”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张初蝶,张初蝶一脸清纯的看着李文,显得有些不解,因为她知道李文是个读书人,而且更隐约觉得李文这个读书人和其他的读书人不一样,既不之乎者也,也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