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看着顾辰，轻声道：“上面派你来当研究所的主任，绝不是因为你的成就最高，至少在生物工程方面，你虽然很好，但还是不如我。”
顾辰苦笑一声，在生物工程方面超越安德烈？他也是有这种想法的，假如给他十年的时间，也并非做不到，比如基因重组这方面，他就很有一些想法，但从现在来看，他和这方面的权威安德烈博士还是有着很大的差距的。
“您想说什么？该不会是想要质疑我这个主任的资格吧？”顾辰开玩笑似的说道。
安德烈摇摇头，苍老的脸上带着一丝揶揄的笑意：“我年纪都已经这么大了，没那么多心思去争权夺利，更何况，这个时候做这些东西，有意义吗？”
顾辰眼角缩了缩，他愈发觉得这个老科学家不简单了。更何况，单从安德烈的职务上就能够看出来他的不凡，除却生物学家的名头之外，他还有一层身份，里罗莫里斯集团的投资顾问。身为这个世界上排行第二的大财团的投资顾问，他的目光足以能够看透一些事情了。
而顾辰也没有打算隐瞒这些，故此能够和他聊下去。
“上面派你来，究竟是因为什么，结合这个研究所的主要功能，并不是特别难看出来的。”安德烈微笑着对顾辰分析道，“普罗米修斯研究所最大的功能有两个，其一，是为远征军提供科技层面的支持，其二，则是寻求改变地心沉眠的方法，改变人类被迫迁移或者灭绝的结局。”
顾辰点点头，深吸口气道：“不错，是这样的，我之前也这么说过，但您似乎……”
安德烈的表情忽然变得很严肃：“年轻人，我只要你跟我说一句实话，上面的人是不是要从人类本身着手了？”
顾辰缓缓闭上眼，感觉自己的脖子很沉重，动都动不了，可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安德烈勃然大怒，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宛若一个老狮子一般，不过他最终还是克制住了大吼出来的冲动，压低了声音道：“他们是疯了吗？早在两百年前我们就能够对人体的基因进行改造了，可为什么没有进行？他们不知道原因吗？！就算是他们不知道……”
安德烈指着顾辰的鼻子，咬牙切齿：“你，你难道也不知道？你难道不能阻止他们吗？！”
顾辰深吸口气，缓缓站起身来，直视着安德烈：“安德烈先生，您很睿智，也很有洞察力，难道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选择吗？”
他透过隔离玻璃，望着外面走动的人们：“我们别无选择。”
安德烈身子一震。
顾辰看着安德烈，沉声道：“地心的沉眠不可阻止，这不是人力能够改变的，ASDT曾经做过演算，想要通过现有手段唤醒地心活力的可能性不超过千万分之七。”
“地心的沉眠是因为地质构造被破坏，整个架构发生了不可逆转的毁坏，原有的循环系统被打破，以人类现有的手段无法进行修复。”顾辰说到这里，表情有些苦涩，“我们在尚未了解其真正结构的时候，就将之破坏掉了，现在连模拟还原都做不到，更不用说修复了。所以说，阻止地心沉眠只是一个幌子。”
“我们可以建造更多的太空城……”安德烈刚说出这句话就知道自己犯了个多么愚蠢的错误，他忽然想到了这是一个物理常识。
当地心沉眠之后，地质结构会受到直接的影响，引力也会随之改变……
太阳系九大行星之一的地球改变了引力，会发生什么样的结果？
“太可怕了！”安德烈倒吸口冷气，他并非物理学方面的专家，一时间没有想得太过深入，他能够想到的无非是大气消失，生物暴露在宇宙之中等状况的发生，但这些都并非最为致命的……真正致命的后果，是地心引力改变之后，地球会怎样？现在一切都处于一个平衡状态，一旦这个平衡消失了，那么会发生什么？
“地球真的会停止转动的。”顾辰淡淡地道，“所以我们必须离开地球，甚至离得越远越好。因此，我们需要做出自我的改变。这么大规模的迁移，以我们手中掌握的资源是办不到的，所以我们只能让自身去适应这个宇宙的环境。从基因方面着手，是必须的。”
安德烈坐在了椅子上，他感觉自己浑身都很无力。这是一场难以阻挡的大灾难，在这样的灾难面前，所谓道德所谓坚持，都将是那么得无力和苍白。
“你认为，用一种毁灭方式去阻挡另一种毁灭方式的发生，真的合理吗？”安德烈问道，“被改造后的人类，还算是人类吗？”
顾辰沉声道：“人类与其他物种最本质的区别在于思想，我们的思想比宇宙还要宽广，可我们不能被思想禁锢住，若不改变，就只能灭亡。物种起源都要经历这样一个过程，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是谋求进化的过程。自然进化太过缓慢，我们已经改变了自然，那么就必须自己动手改变自己……我们别无选择。”
他沉痛地闭上眼睛，轻声道：“也是我们咎由自取。”
安德烈沉默了，他忽然间显得更加苍老了。
在自然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