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从那以后,学校的情况发生了许多变化。谷易容从此和卢鹏举拉开了距离,使卢鹏举的地位变得来很尴尬,几个青年教师又写成了一批大字报贴在校门口,挖出了卢鹏举在校内校外的许多轶闻趣事,桩桩件件都直指他的个人品质,他进一步被搞得声名狼藉,再也不可能象第一次一样借控诉白戈对其的迫害而东山再起了,于是从学校的活动中消失了。他的“风雷”本来人就不多,也就从此销声匿迹了。谷易容的行为也不再那样地极端和张扬,“火炬”与独立师之间也便井水不犯河水,双方相安无事。原来打算新成立教职员工群众组织的事也因为古一泉不再愿意挑头、石秀说孩子还小没有时间张罗而风流云散了。汤博曾经有过美丽憧憬的文艺宣传队,也因他的心灰意懒和时过境迁而不再有人提起。
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旗派和号派双方的活动都集中到更高的层次上去了。陵江市红色造反者联盟以组织全市性游行为主,经常到“革联会”示威,三天两头就有游行的队伍从金鳞湾经过,街道两旁贴满了“砸烂革联会”的标语,每当这个时候,谷易容和她的伙伴们,就打着“火炬”的旗帜,高呼着口号,参加到游行的队伍中去。而陵江市无产阶级革命造反联合指挥部却以开展对陵江市走资派的批判斗争为主,隔三差五就在体育馆组织大型集会,每当这个时候,独立师就组织本派的红卫兵,扛着红旗,敲锣打鼓,步行几公里到陵江市体育馆去,对着台上躬腰驼背的走资派大呼一阵口号,然后,再回到金鳞湾。
两派都以为自己是胜利者,人人都象过节一样兴高采烈。
那是一个星期天的下午,我们正在准备星期一到体育馆的集会,突然听到楼下有人喊汤博的名字,我探出头来一看,一辆解放牌大货车直接开进校园停在了楼下。我赶紧下楼,贺志纯从驾驶室里下来给我讲了一件紧急事情。我赶紧上楼把队部里所有的人全部叫了下来,上车后风驰电掣般往市里开去。
原来,陵江市警备司令部为了防止各群众组织在斗争原市委和市政府的走资派时发生身体伤害等意外情况,统一将市里的走资派们监管了起来,群众组织要进行批判斗争时,需事先报告警备司令部,由警备司令部进行安排,并且由警备司令部派出的解放军战士负责监护。原先安排星期一是旗派开批判会,谁知号派也坚持星期一要开批判会,几经协调不能达成一致,号派突然组织大批人马包围了警备司令部,要求警备司令部把人交出来。而旗派猝不及防,得到消息时已是星期天的下午,只能临时找人前往增援,防止发生意料之外的事情。当时独立师能集中起来的也就只有我、柳月、高歌、艾云等七八个人了,加上车上已有的二十多人,一共也才三十多人。
还在离警备司令部很远的地方,马路上的人流已经很密集了,我们找一块空地把车停下,然后徒步前往警备司令部。来到警备司令部大门外的时候,看到门前的开阔地上已是一片红旗招展,号派的队伍里三层外三层地把这里紧紧地围住,连围墙外的树丛里也都满是他们的人。刚刚开始聚集到这里来的旗派队伍,只能零零星星地散布在与警备司令部一路之隔的山坡上。
我们这支队伍人少,从山坡上的一条小路上去,挤到了路的尽头,再往上就是陵江市人民公园后门了。贺志纯让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他去找现场指挥部报告我们的情况。
我们所在的地方面对警备司令部的大门。由这里看下去,能够把警备司令部大门里外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陵江市警备司令部是一栋四层楼的房屋,背靠一座郁郁葱葱的小山,前面是一个很大的停车场,再往外就是大门及岗哨了。大门两边是高大的围墙和低矮的树丛,大门外面有一片开阔地,再往外就是公路了。
这时,面对公路的两扇镂空雕花的铁栅栏大门已经从里面锁上了,一列赤手空拳的解放军战士背靠大门,胳膊挽着胳膊,组成了一道人墙。与他们对峙的是成千上万号派的学生和工人,他们一边挥舞红旗,一边高呼口号:
“‘黑警司’是陵江市反革命‘二月逆流’的源头。”
“坚决批判带枪的‘xx’路线。”
“坚决砸烂‘黑警司’。”
……
而在他们后面,与他们仅一路之隔的旗派队伍也在一面大旗的指挥下,针锋相对地摇旗呐喊:
“向中国人民解放军学习。”
“向中国人民解放军致敬。”
“伟大的中国人民解放军万岁。”
……
两边的口号声此起彼伏。
这时,从警备司令部大门旁边的小门里,走出来几个人来,大门外的队伍里也走出来几个人,在一起交谈着什么。又过了一阵,这几个人一起从小门进去,走过停车场进到警备司令部的那座小楼里。
一会儿,贺志纯回来了,告诉我们,警备司令部正在与红色造反者联盟进行谈判,指挥部让我们在这儿等着。
柳月问:“要多长时间哪?”
贺志纯说:“要等谈判有了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