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就会恢复上课了。停课已经大半年了,要把落下的课补上去,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想冷清都没有时间了。”
我说“如果一时半会儿教育局没有复课的安排呢?”
汤博说:“我和柳月商量过了,即使是那样,《陵江红旗》的巡回演出也该结束了。前段时间我们学校的文艺骨干都去了剧组,没赶上这一波文艺演出的高潮,等艾云高歌他们一回来,我们文艺表演人才济济,就组织金鳞湾地区最强的文艺宣传队,排练出一批高质量的文艺节目,然后风风光光地到各工厂各学校去演出……”他情绪很好,滔滔不绝地描绘了一幅华彩绚丽的美好前景。
汤博的家就在汽车队后面的职工宿舍里,走到那一条小巷子的时候,他向我们挥挥手就回家去了,马路上只剩下我和柳月。
马路两旁的工厂店铺元宵节挂出的灯笼仍然在风中摇摇摆摆,商店里花花绿绿的彩花依旧闪烁着珠光宝气,街道上的人们懒懒散散地来来去去,只有机器的轰鸣向人们提示着那个悠闲的节日已经远去了。
我说:“如果学校要开展文艺演出活动,杨南雁的普通话说得好,有朗诵方面的天赋和兴趣,让她作节目主持人和报幕员最合适。”我知道杨南雁在这方面的憧憬,想提前为她争取这样一个她梦寐以求的机会。
“她可能不行了吧?”柳月疑惑地说。
“她有什么问题呢?”
“不是她有什么问题。你真的不知道吗?她爸被抓起来挂牌游街了。”她有几分神秘地说。
“为什么呢?”我下意识地装作不知道这件事。
“他爸参加了占领革命造反联合委员会筹备组的行动,而且有‘打砸抢’行为。”
“那和杨南雁也没有什么关系呀。”
“你傻呀,她爸的事会让她很难堪,所以,我估计她再也不会来学校了。”
“这件事,学校里有人知道了吗?”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游街的车往大街上一过,谁不知道呢?”
“你说得也有道理,但让她主持节目或做报幕员,想必她还是愿意的。”
“杨南雁是很重脸面的人。”
“凡是重脸面,都源于强烈的自尊心,所以,如果给她一个舞台,她就有两种可能:一是因为羞于露面而放弃;二是抓住这个机会来证明和展示自己。”
“你以为她就这点事儿吗?”
“那还有什么事儿呢?”
“杨南雁的爸爸游街的事传到汤博耳朵里后,让我到厂里调查去了,结果又发现她妈是****分子,只不过是内控****,以前没有公开而已……你还记得那次我们在闻梅家里,闻梅她爸说杨南雁她妈在一九五七年说过一些不该说的话这件事吧,我猜指的就是这档子事儿。”
没想到这件事到底还是让人知道了,这又出乎了我的意料,心里不免一惊。
她继续说:“她爸参加了占领革命造反联合委员会筹备组的行动,只是群众中不同观点之间的冲突,冲突中有点过激行为,也不是太重大的事情,但如果她妈是****分子,问题就比较严重了。”
“然而,这还是和她没什么关系呀。”我仍然不甘心。
“你真是个书呆子。这件事以前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既然知道了,要不要向大家报告?如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会不会丧失一个红卫兵组织应有的阶级立场?现在弄得独立师都不好办了。”
“这件事学校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目前为止,我就给汤博汇报过。”
“他对这件事有什么说法呢?”
“他只是说了一句:我们以前可是一直号称独立师的战士个个都是根红苗正的‘红五类’的子弟兵。”
“他这是什么意思呢?是要将杨南雁从独立师里开除出去吗?”
“我听他话里倒没有这层的意思,我揣度他是担心‘火炬’会抓住这件事来攻击独立师。所以并不主张把这件事张扬出去。但是你想想,即使杨南雁本人不知道这件事情,也不应该对此承担责任,独立师又敢让她来做这个报幕员吗?”
“那就让我们忘了这件事吧。”我在心里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这时,我才真正理解了杨南雁那句“现在做什么都是要政治审查的,谁知道我将来会遇到什么情况呢?”的话里所包涵的沉重和悲哀,已经没有了继续为他争取下去的心情。
继而我又对自己的态度忐忑不安起来。杨南雁母亲****的事,我是知道的,但我并没有说出来,而且还帮她掩饰,是不是有“包庇”的嫌疑呢,这里存不存在柳月说的“阶级立场”问题呢?困惑之中,便拿了闻梅父亲讲的那句“我们党的一贯政策是有成分论,但不唯成分论,重在个人表现”的话来为自己辩护,稀释自己心中那不绝如缕的罪错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