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们的呼唤毫无反应。这时,程书记挤了过来,俯下身去,神情专注地看了她一会儿,说:“没关系,她只是晕血,过一会儿就会好的,快来几个女同学照顾着她。”柳月伸出一只手去扶她,被程书记拦住了,闻梅和另外几个不认识的女同学上来,把她扶了起来。
大家一边检查人员受伤的情况,一边重新聚集在冲击中已经散乱的队伍。清点结果,除了几人受了轻伤外,没有需要立即送往医院的人员。
当鲜血从受伤者的身体里冒出来的时候,一切都变得不可控制了。那个中学生红卫兵总部的勤务员陈焱再也没有了刚才的稳重和温和,满脸胀得通红,鼻翼扩张,眼睛里喷出愤怒的火焰,挥舞着拳头大声呼喊:“女同学都到后面去,男生都到前面来”。
苍茫暮色中,被鲜红的血液激怒而血脉贲张的人们重新集结起来,象一群暴怒的公牛,向对方的阵营发起了新的冲击。
这次,女生们都到后面去了,我和葛利江冲在了前面,我们用手推,用胸脯顶,企图将对方向后推去。我对面是一个长着一张“瓦刀脸”的男生,胸前的汗衫上印着“陵江市工业大学”的字样,我用肩膀顶他,他也用肩膀顶我,双方谁也奈何不得谁。整个战线后面的推着,前面的顶着,眼看又要形成对峙。
一群返巢的广场鸽受到惊吓不敢落地,久久地在空中盘旋。
这时,对方阵营中有一根旗杆斜着扫下来,正好打在葛利江头上,他一声吼叫,挥起拳头砸在了他前面一个人的脸上,那人立即鼻血横流,双手捂住了脸。面对我的那个“瓦刀脸”被葛利江的吼叫所吸引,一偏头朝他看去,我立即挥起拳头,重重地打在了他的太阳穴上,他不由得猛地向后一退。紧接着,双方都有人挥起了拳头。陈焱一声呼啸,带领最前面的七八个人拼命往前一冲,也就是那一瞬间,对方的阵营“哗”地被撕开了一个口子,阻挡的人们退潮般向后退去,有的被击中了,有的被绊倒了,有的被踩踏了,奔跑时纷乱急迫的脚步声、身体倒地时沉闷的撞击声与惊慌失措的尖叫声混杂在一起……
当把这一切声音都抛在身后,我们簇拥着程书记来在大门外的马路上,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开了过来,程书记激动得老泪纵横,并没有急着上车,而是一手扶着打开的车门,哽咽着对大家说:“谢谢同学们,谢谢红卫兵同志们!在今天这个风云激荡的时刻,我希望大家更要坚定信心。大风大浪并不可怕,我们党就是在大风大浪中走过来的,我们曾经面对国民党反动派的百万大军,也曾面对资产阶级右派的猖狂进攻,可是我们在毛主席、党中央的领导下,总是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
载着程书记的小车开走了,我们一行仍留在公路上。一辆辆的救护车呼啸而来。
柳月被打破的头,经大会堂的医务工作人员包扎后,已经不再有血渗出来。杨南雁也已经缓过劲来,闻梅把我们几个人叫在一起,向汽车站走去。
走出一段路后,街灯突然亮了,我回头望了一眼,明亮的灯光下,大会堂前一片狼藉,台阶上、花圃里和大门内外到处都有等待救援的伤员,遍地都是踩在地上的旗帜和标语,人们互相搀扶着、呻吟着、喊叫着,恍如冷兵器时代两军厮杀后战场。
被激励起来的热血仍在胸中奔突,让我心中饱和着一种崇高而悲壮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