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某种角度上来讲,二夫人娘家两位哥哥给我们安排的这顿……姑且算是宴席吧,着实当得起连年有余这四个字。
怎么说呢,在我们传统文化源远流长博大精深的中华,谐音一直很讨人吉利,所以过年要吃饺子(交子)、扫尘(扫陈)、贴倒福(福到了),而且每年的年夜饭都要吃鱼,取的便是一个连年有余的谐音。
试想一下,每一年都能有结余,那这日子还不是一年过得比一年好吗?
于是,我们就看到了,这顿被称为连年有余风雅宴的菜品,全都是鱼。
而且全都是用盐巴腌渍过的咸鱼,那硬挺的鱼身、没剃干净的鳞片、千奇百怪的形状,还有那股酸爽到极点的气味,都在告诉我们这些就他妈的是咸鱼,而且大都是海鱼!
面对这些散发着刺激性气味的咸鱼,我们一家人马上就明白了二夫人为什么宁愿陪着老父亲,也不肯一起来享受这顿丰盛的宴席了。
因为这味道,实在是不知道该说香还是臭了。
魏仁义毕竟是魏仁义,常年在宫里伺候皇上,见惯了大风大浪,别说是咸鱼了,那些番邦进贡的好些风味贡品他替皇上品尝了不少,因为番邦跟天朝饮食习惯的差异,使得很多珍贵贡品它的实际味道……不比狗屎好吃多少。
所以魏仁义现在方能大大方方的做到桌上,拿起筷子,风轻云淡的夹起一块咸鱼放在碗里。这样诚然有些不大礼貌,但是面对这样一桌咸鱼宴,这种举动却给人以亲昵之感。虽然他没动嘴吃吧,但也足见那个意思了。
大夫人的脸色明显青了不少,但是魏仁义都已经坐下了,她再怎么娇弱,总也不能驳了魏仁义的面子,所以大夫人掏出帕子捂住口鼻,勉强也坐下了。
接下来,我们魏家这一边,有资格上桌的人就只剩我一个了。
二夫人的大哥二哥、大嫂二嫂也都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我,希望我跟魏仁义和大夫人一样坐下来,不要驳了他们的面子。
我笑笑,风轻云淡的就坐下了。坐得比之魏仁义还要风轻云淡。而我坐下之后还伸出鼻子,嗅了嗅桌上的咸鱼,比起他们四个主人还要洒脱。
魏仁义和大夫人完全惊呆了,他们无论怎样都想不到,我沈小雀,平日里在魏府最娇惯最骄奢淫逸的沈小雀,居然能在闻到咸鱼的味道之后坚持不吐!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我笑笑道:
“两位大舅、大嫂,莫站着了,我们客人尽都落座了,你们主人家也尽快坐下吧,今天这顿宴席咱们可要宾主尽欢啊。”
不过这样的一顿饭,估计欢也欢不到哪里去吧。
坐下之后,魏仁义悄声问我道:
“雀儿,你……为何如此镇定?”
我轻笑一声,在他耳垂上舔舔又咬咬,直把一个本来端庄无比的锦衣太监撩拨得坐立不安,然后道:
“相公,瞧你说的,不就是一桌咸鱼嘛,又不是狗屎,雀儿可也见过大风大浪的,这算小意思了。”
其实莫说是咸鱼了,便是狗屎这种奇门的食材也上过我的案板,莫忘了我曾经用巧克力做馅儿给大夫人和二夫人烤的蛋挞,那里面的馅料可是百分百纯天然的呢。
而且我们学医的人,为了医治受病痛折磨的患者,本来就要见很多常人没见过的、刺鼻丑陋的东西,所以这点咸鱼味对我来说跟没有一样。
和腐烂的尸体味道比起来,这就是香,因为咸鱼起码还能吃。
二夫人的二哥显然比她大哥的脑子要好使不少,所以这个家似乎在他的管理之下,只见他捧起酒壶,给每个人都倒了一盏酒。
这酒的味道也不怎么样,想来不是烈酒,应是劣酒。不过有了这么一桌子的咸鱼陪衬,此时这酒似乎成了这顿连年有余风雅宴上唯一能入口的东西了。
虽然在座的众人里,以魏仁义的身份最高,地位最尊。不过客随主便,这里的主人毕竟是二夫人娘家一家人,所以由二夫人娘家唯一会说话的二哥先说两句。
“那个……今天姑老爷上门来,我们余家可以说是蓬荜生辉!所以我跟我大哥特意置办了这么一桌连年有余风雅宴。连年有余的意思嘛,很好理解,但看这桌上这么多的鱼就知道了,因为这些鱼大都是我们海州的特产,也能代表我们海州的特色。海州沿海,有很多海鱼不是你们久居京都的人能吃到的,只有我们海州才能打捞上来,今天姑老爷你们一家可有口福了。”
魏仁义微微一笑,将酒杯对着二哥抬了抬,但是没喝。二夫人的二哥本来算是一家人,但是凭他那没出息的样子,还不配让魏仁义喝这杯酒。
“在京都的时候,就听说海州的海产,天下无双,每年还要出口到西夷番邦,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大哥微笑着道:
“既然这样,一会姑老爷就多吃点吧,咱们海州别的没有,也只这点海鱼还有些滋味。”
虽然他们劝的热烈,两张嘴把这一桌的咸鱼吹得上了天,但是咸鱼毕竟是咸鱼,这些在京都魏府里锦衣玉食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