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面容,不复先前的冷硬如刃,竟带出几分柔和来。
虽已睡去,但男人一双长臂,却仍是紧抱住怀中的女子,那样占有的姿态,就仿佛无论发生什么,他都绝不会放开她一般。
夏以沫窝在他的怀中,这一刻,两人靠的是那样近,鱼水之欢,肌肤相亲,却又是那样的遥不可及。
咫尺天涯,大抵如此。
夏以沫没有睡去。久久睁着眼睛,望着帐顶微光,浓黑一片的眼眸深处,空荡荡的。
许久,方才缓缓淌下一滴泪来。
……
谦王府。
宇文烨华听完对面女子要他做的那件事,却是久久沉默,没有接口。
男人眼中一瞬间,似乎掠过无数的情绪,有探究,有疑惑,更有怀疑和防备,复杂难辨。
上官翎雪也不着急,只悠悠饮着杯中沏的正好的雨前龙井……是,茶中,她最爱雨前龙井,但在宫里,因为宇文熠城独爱碧螺春,所以,她也便只饮碧螺春……大抵,连宇文熠城都不知道,她真正的喜爱,是什么吧?
但面前的男人……
上官翎雪不由顿了唇边的茶盏,眸光不禁落在先前面前的男人吩咐奴才送上来的几碟糕点……杏仁饼、枣泥山药糕、玫瑰酥……都是她素日里喜欢的……
上官翎雪心中微微一紧。
是她一直以来,都没有发现他竟是如此在意自己呢?还是,她早已习惯他待她的好,从来只觉得稀松平常呢?
上官翎雪不禁有些怔然。
“俪妃娘娘,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宇文烨华沉沉嗓音,却在这个时候,缓缓响起,那落在对面女子身上的一双眼眸,讳莫如深,薄唇微抿,一字一句,问道,“……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他嗓音中的隐隐的防备与严厉,令上官翎雪心中不觉有些不舒服。女子瞬时冷冷一笑,“翎雪只不过是想帮沫儿妹妹她离开罢了……”
闻言,宇文烨华亦是眉目一挑,薄唇间尽是毫不掩饰的讽刺,“帮沫儿?”
男人唇畔勾起半阙冷笑,“……俪妃娘娘真正为的是自己吧?……毕竟,只要沫儿留在皇兄身边一天,对你,就是至大的威胁,甚至有朝一日,皇兄或许会为着她,连与你往日的一番情意,都消磨殆尽……”
明知眼前的宇文烨华,是故意刺激自己,可是,当听到从他口中一字一字吐出的那些可能,上官翎雪却仍是不由的眼角重重一跳,埋在胸膛里的一颗心,就像是被人陡然燃起了一把火般,说不清是恨,还是怒。
确然,宇文烨华所说的这些,正是她心底最恐惧发生的一切……尤其是自从宇文熠城不顾她的乞求,将她身边的丫鬟杖毙之后,她这样的恐慌,便越来越重……
不管她承认与否,自从那个女人出现之后,她与宇文熠城之间便越距越远,她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宇文熠城正在一点一点的离她而去,冷淡、漠然、疏离……甚至越来越冷酷与残忍……
或许,真的像宇文烨华所说,终有一日,那个男人会为着夏以沫,完完全全的将她抛弃……
这才是上官翎雪最不能容忍的!
攥在润瓷浮纹茶碗上的纤纤玉手,被上官翎雪一瞬捏的死紧,使得那原本就白皙如玉的手指,仿佛愈发的青白起来。
宇文烨华也知道,自己方才的那些话,戳中了她心底的痛处,此刻,眼见着她这副模样,他心中既感到微微疼惜,却又觉得有一丝痛快。
男人唇畔不觉勾出一抹讽笑。
上官翎雪看得清楚,心口就是一窒。只觉又恨又怒。
“是又怎么样?”
女子嫣红似血的唇,抹开涟涟冷笑,竟是毫不掩饰,“……想让沫儿妹妹离开,本宫确有自己的私心……因为,只有她离开了,宇文熠城才会回到我的身边,像从前一样……”
说到这儿,上官翎雪如画明眸里,蓦地掠过一丝复杂。那类似于怨毒,又仿佛悲苦的情绪,在她瞳底交缠,有些可怜,又仿佛有些可怖。
宇文烨华心中却是渐渐起了一层悲哀。
他甚至想要问她,上官翎雪,你真的认为,只要那个女子离开,宇文熠城就会像从前一样待你吗?
张了张嘴,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因为他知道,即便他说了,面前的女子,也不会听。
但有些东西,变了,就是变了。
即便没有了当初令他改变的那个人,一切,也终究回不到过往。
情爱如是。世间大抵的事情,都如是。
或者,就连他自己,对她的情愫,也早已不知不觉的不复昔日的执着了吧?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宇文烨华不禁怔怔的思索着,却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或者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之后吧?或者是当真心一次又一次的被无情践踏之后吧?
又或者,只是一直得不到的执念罢了。
就像现在,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