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染了夜色般的眸子,映出她浸着茫茫雾气的澄澈双眼,四目相对,却如隔着千山万水。
此时此刻,夏以沫脑海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到。惟有埋在胸膛里的一颗心,隐隐作痛。
她看到近在咫尺的男人,刚刚还亲吻过她的两片凉薄唇瓣,一开一合,低声道,“现在还来得及……”
夏以沫本能的问,“什么?”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男人将额头抵着她,鼻尖相触,滚烫的吐息,一丝一丝尽数喷洒在她的唇边,“留下来……夏以沫,留在我的身边……”
低哑的如同呢喃一样的嗓音,一字一句,吹拂进夏以沫的耳畔,似爱侣之间最甜蜜的情话,又似受伤的野兽,痛苦而不甘的嘶鸣。
夏以沫身子颤了颤。后退了半步,稍稍与面前的男人拉开了些许的距离。可是,两个人依旧离得很近。
夏以沫甚至能够清晰的看到自己倒映在他瞳底的身影。
“宇文熠城……”
她唤他,喉咙发涩,哽在胸腔里的一席话,像是汹涌的潮水一样横冲直撞,噎的她生疼。
最终,她决定对自己,也对面前的男子诚实。
“我也曾经问过自己,是不是非走不可……”
她轻声道,“我也曾经想过,就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留在你身边,可不可以……可是……”
“可是……”
夏以沫缓缓续道,“那些事情,就像是埋在我心口的一根刺,拔不掉也化不了,在我以为可以不在乎的时候,狠狠刺我一下……”
顿了顿,“就算我现在勉强留了下来,我也不会快活的……而我们,也再也不能像从前一样,毫无芥蒂的在一起……与其到时候两个人都痛苦,乃至变成一对怨偶,不若现在就放我离开……”
嗓音发涩,“宇文熠城,这样对你和我,都好……”
男人静静的听着她开口,清冽眉眼里的冷意越来越浓厚,如凝了一层寒冰。
“对你和我,都好……”
重复着她的话,宇文熠城蓦地突兀一笑,“夏以沫,你可知道,为着你,孤早已与阮元风翻脸……褚良国撤兵,唐国与青霄国节节逼近,如今就连朔安国也是蠢蠢欲动,打算来分离国的这一杯羹了……你觉得这样下去,孤可以撑得几时?离国又可以撑得几时?”
“夏以沫,你真的忍心看着孤一败涂地吗?”
他问她。墨染般的眸子,深深望住她,幽邃瞳底,有藏也藏不住的悲伤与沉痛。
夏以沫的心一窒。
“不会的……”
她涩声道,“只要你答应了阮将军的条件,他会帮你的……”
宇文熠城望着她。有一刹那,像是不认识她了一般,又像是要透过她的眸子,一直望到她的灵魂深处,好看清她是否真的如她自己所言的一样无情般。
“若是孤执意不肯呢?”
男人冷冷一笑,凉薄嗓音,沁如数九寒冰,“夏以沫,你是不是还是要眼睁睁的看着孤兵败山倒,以身殉国呢?你该知道,像孤这样的人,败,即是死……你真的想眼睁睁的看着孤去死吗?”
从男人口中吐出的残忍字眼,就像是磨的锋锐的利刃一样,一字一字的割在夏以沫的身上。
她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呢?哪怕是想到一丁点那种可能性,已经令她痛不欲生。
她宁肯自己死,也不想看到他受到那样的折辱与伤害啊……
可是,如今再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所以,夏以沫只是道,“不会的……”
“你不会的……”
她道,“宇文熠城,其实你自己也知道,在你的心里,江山社稷比一个女子重要的多……你现在之所以这样做,不过是为着逼我妥协罢了……”
看得这样清楚,又有什么快乐可言呢?
但有些事情,即便痛苦,她也宁肯选择丑陋的真相。
宇文熠城眉头紧蹙,定定的瞧着她,原本沉淡的眸色,蓦然腾起一抹怒气,凉薄唇瓣,却缓缓勾起半阙冷笑,“夏以沫,你总是口口声声的指责孤不够爱你,其实,真正不够爱的人,是你……”
“因为你不够爱孤,所以才会这样的斤斤计较,才会找寻这种种的借口,只为离开孤……”
眼眶生涩,夏以沫眸底不受控制的升起一丝雾气。她不能置信的望着面前的男人。他怎么能够说出那些话来?她不够爱他?她多想,这是真的……
若她真的不够爱她,也不会在得知种种真相之后,伤的那么深;若她真的不够爱他,她也不会像现在这么痛苦了;若她真的不够爱他,她不会离开……是呀,哪怕是离开,她也是为他着想的多于为自己着想……
她太清楚自己,以她的性子,若是继续留在离国,留在他的身边,被迫与那么多的女子共同分享他,她根本做不到能够心平气和的与他们姐妹相称,做不到毫无怨言,亦做不到不妒忌或者不羡慕他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