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旨。武宗遗诏是由大学士杨廷和代为起草的,张永亲至将军府代为宣读:“朕疾弥留,储嗣未建,朕皇考亲弟兴献王长子厚熜年已长成,贤明仁孝,伦序当立,已遵奉祖训兄终弟及之文,告于宗庙,请于慈寿皇太后,即日嗣皇帝位,奉祀宗庙。”
张永还一并宣读了慈寿皇太后张念芹的懿旨:“皇帝寝疾弥留,已迎兴献王长子厚熜嗣皇帝位,一应事务俱待嗣君至日处分。”
张永宣读完毕,郁定澜与陈玉澄俱是惊愕不已,看向郁如烟。郁如烟神色如常,目视前方道:“看我做甚么,还不领旨谢恩。”
郁定澜这才张皇不已地接旨,道:“臣……领旨……”张永笑吟吟地对郁定澜道:“恭喜皇上。”郁定澜惶然不知该如何作答。
郁如烟端庄肃穆,面容严肃地对郁定澜道:“记住,此生无论何时,都要像孝敬我一般孝敬太后娘娘。”郁定澜点头应了。
郁如烟亲自送张永出府,步出大门,张永道:“您这就留步罢,咱家在此先恭喜太后娘娘了。”
郁如烟苦笑道:“张公公这是甚么话。如烟如今连昭仪也不是了,如烟今后,永远都只是虞夫人。”
张永道:“您又何必太谦呢?皇上即位后,加封皇太后,不就是迟早的事吗?”郁如烟皱着眉,摇了摇头道:“你以为,我是为了太后之位?”
见张永不解,郁如烟仰天笑道:“世人皆误我。我郁如烟生于诗书礼仪之家,自幼便以忠孝立身,又岂会行那不忠不义之事?如烟此生,只为河清海晏,政通人和。”
郁如烟盯着张永悠悠地道:“无妨,你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朱厚熜登基当日,郁如烟着命妇礼服,凤冠霞帔,与虞淅川并立,站在文武百官中,山呼万岁,三叩,四拜。贺毕,朱厚熜遣官册陈玉澄为皇后,并称皇太后张念芹为“圣母”,加尊号“昭圣慈寿”。
礼毕,文武百官散毕,只剩郁如烟站在奉天殿前,用手指不断摩挲汉白玉雕龙护栏,目光迷离。虞淅川在其身侧道:“怎么?舍不得离开了?”
郁如烟一恍然,笑道:“没有甚么舍不得。我只是在想,我十六岁那年入宫时的情形。”郁如烟长叹一声道:“这紫禁城里,埋藏了我多少的青春岁月与回忆呵。”
虞淅川笑道:“那……”用目光指向乾清宫与慈宁宫,续道:“你也舍得离开?”郁如烟嫣然一笑,用手挽住虞淅川的手臂,道:“走罢。”
乾清宫中,朱厚熜难以置信地道:“甚么?!不可以!你不能走!娘,你答应过我要陪我一世的!”
郁如烟正色道:“一宫不可有两后,我留在宫里,教太后娘娘如何自居?”朱厚熜抓住郁如烟的衣袖,涕泣不止,哽咽地道:“爹,娘,不要留下我一人啊。”
郁如烟闻言心中一软,伸出手去,拥朱厚熜在怀,温言道:“澜儿,你已经长大了,许多事情,该自己做决定了,不能总是听娘的。朝政之事,要多向太后娘娘和杨廷和大人请教。还有,一定……一定要好好孝敬太后娘娘!”
朱厚熜犹自不愿,哭求道:“娘,你能不能不走,再陪孩儿段时日?”郁如烟知此一别即是永诀,不禁鼻间一酸,泪水盈眶。
郁如烟知儿子见到自己流泪,必然更加不舍,强忍住泪水,以手轻抚朱厚熜身上所着袍服,温柔地道:“娘……一直都在你身边,陪着你呢。”
郁如烟又对陈玉澄道:“玉澄,当年太后娘娘封后之时,我曾对她说过,‘欲戴凤冠,必承其重’,身为皇后,母仪天下,自要忍常人之所不能忍。从今往后,入主六宫,辅佐君王,便要苦了你了。”
陈玉澄道:“娘,玉澄明白。”郁如烟道:“太后娘娘乃千古不世出的一代贤后,后宫之中,凡事要多向太后娘娘请教。”陈玉澄点头应了。
虞淅川对朱厚熜道:“澜儿,玉澄是个好姑娘,你如今身登帝位,坐拥六宫,可决不能辜负于她啊。”见朱厚熜点头,虞淅川又正色道:“澜儿,我和你娘虽说离开了宫里,离开了京城,可这朝堂之事,我们自会时时关心。你可定要当一个不负朝臣、百姓厚望的好皇帝啊。”
郁如烟见虞淅川如此说,一字一顿地补充道:“治国理政定要切记,不可再令宦官专权,刘瑾之事……再也不能有了!”朱厚熜认真地点了点头。
郁如烟忽地又想起了一事,紧紧抓住朱厚熜的手,双目直视朱厚熜道:“有一事你定要记住!这世上,只有太后娘娘一位太后,我与你爹,永远不要任何尊号!记住!永远不要加封我们!”
见朱厚熜愣住,郁如烟又道:“还有,教史官将所有有关于我与你爹的记载全部隐去!一点也不要留!”
朱厚熜道:“娘,这是为何?”郁如烟缓缓地道:“我非武瞾,没有勇气,立下无字碑,任由后人誉我罪我。而你,永远都是兴献王朱祐杬的儿子朱厚熜。”
言罢,郁如烟立时转身,快步走出了乾清宫,再未回顾。
慈宁宫中,郁如烟与虞淅川对着张念芹三叩四拜。张念芹以绢拭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