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无梦很想笑,也很想告诉章执虫没必要担心黎楠会旧情复燃。黎楠是那种做事果断的人,一旦她决定离开,就不会再回头。孙无梦曾经自嘲过,如果想让他和黎楠和好,除非他死过重生才有可能。
“你笑什么?”章执虫的身高和孙无梦差不多,他现在抓起孙无梦的头发,让孙无梦能够直视他的眼睛。
孙无梦无力地说:“控制那块肌肉,不就是笑了?”
这句话是黎楠和他说的,孙无梦以前笑的时候都是半笑不笑,肌肉抽搐的。但是黎楠告诉他控制嘴角的肌肉,让它固定在笑的幅度,就可以了。
不过这句话听在章执虫的耳中,就是另一种意思了。“你在耍我!”章执虫抓住孙无梦的头发,用力地把他的头按在天台的护栏上。
冰冷的护栏冷眼旁观着一切,即便漆黑色的铁栏杆上沾染了孙无梦的血垢,护栏也不会说话,更不会有所触动。
孙无梦被布满灰尘的栏杆擦破了额头,血顺着头发滴落,他的眼睛一片血红,似乎眼睛也被撞得充血。
虽然已经把孙无梦打得不成人样,可章执虫还不解恨,他右手抓住孙无梦的头发,左手抓住他的衣领,用力把孙无梦向栏杆上摔。
孙无梦能够感到自己后背脊椎骨被撞得生疼,但是他实在没有任何力气去反抗。
“小子,我给你个教训,再敢碰我的女人,我让你死!”章执虫抓着孙无梦,凑在他的耳边威胁道。
被暴打了的孙无梦此时突然爆发出一股力量,即便无力挣脱,也不能任由章执虫继续欺辱自己。孙无梦膝盖弯起,用力地顶在章执虫的小腹。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不论是章执虫还是跟班都没有反应过来。
谁也不会想到,一个前一秒还气息奄奄的人,居然会突然袭击。
谁也想不到,上一刻还气焰滔天的恶徒眨眼间就被重创。
谁也不会相信,看似坚固的栏杆,其实并没有看起来的那样稳固。
章执虫小腹被孙无梦膝盖顶中,顿时他大口吐出了混合着饭和酒的杂物。孙无梦心中暗想,吃得多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吐出大口的污物,章执虫愤怒地双手扣住孙无梦的双肩,把他砸在了栏杆上。
很响亮的一声爆裂,孙无梦只觉得从没有过的剧痛,他想要挣扎,但是突然发现下半身已经不听使唤。孙无梦额头冷汗淋淋,剧痛仿佛一把锯子一样用他的身体之中慢慢划过,将他的骨肉撕成了两半。
孙无梦感到很可笑,自己居然从一个千疮百孔的布偶变成了被吊着的玩偶。可是笑不出来,火烧样的疼痛侵袭着他的身体,他大口呼吸,但是却根本呼吸不到空气。
太疼了。
真的很疼。
感觉疼死了……
有人曾经给疼痛分过等级,那么现在的这种疼痛是第几级?孙无梦睁大了眼睛,眼球已经突出了眼眶,他的嘴大张着,像一只濒临死亡的鱼在渴望着湖水,他的鼻翼扩张着,似乎在拼命吸收空气。
章执虫对孙无梦现在的表现很满意,也很担忧。事已至此,孙无梦的脊椎受创,已经是个废人了。
不过章执虫知道有时候一个废人要比一个死人更难缠,死人不会找人算账,废人却会纠缠不休。
章执虫再次抓住孙无梦,此时的章执虫做出了一个决定,他决定让孙无梦变成一个死人。
夜很黑,星很稀。这种夜色根本不是适合同学聚会的时节,倒是杀人放火的好时候。生命总是会凋亡的,不论是什么方式,其结局都是相同的。孙无梦小的时候就曾好奇人是为什么活着,也许什么也不为,就是活着而已。
如今,能够在浓墨泼洒的黑夜如流星般坠落,似乎也是个不错的归宿。
但,没人会寻死。
孙无梦碌碌无为,却也不愿意就此死去。
即便是死,也不会像蚂蚁一样被人随便踩死!
孙无梦又不知道从哪里迸发出的力量,死死地抓住了章执虫的手臂。
两个人,准确地说是一个下半身已经瘫痪的人和一个健全的人,他们在屋顶边缘相持不下,健全的那个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个下半身已经瘫痪只剩下半条命的家伙会如此决绝。
屋顶上异常精彩,两个人在互相角力,六个傻呵呵看戏的跟班互相看看,也不知道是谁最先一个扑过来的。
可是他们的速度有限,栏杆的承受能力也是有限的。
屋顶的栏杆被孙无梦撞了两次,早就已经摇摇欲坠。
如果生命能够像流星一样划过,未免不是一个好的归宿。
夜色聚拢,渐渐变成了一个笑脸,那是一张女人的脸,那是他日思夜想的人儿的脸,那是他永远都不能再亲近的脸。
孙无梦笑了,就那样死死抓着章执虫的手臂,就那样面带微笑坠入深夜。
他知道只有自己看见了那张脸,他知道这一切只是濒死的幻觉。但那又如何?只是有一点他很不甘心,就这么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