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将杯子里最后一点儿热麦酒倒入口中,细细回味一番,利索地站起身,提起身旁臃肿的灰色布包,准备离开这温暖的、弥漫着浓烈醉意的老李酒馆。
“嘿,小默子,又提前去?离开工可还有两刻钟?”一旁的李雷见怪不怪,却还是忍不住问道。
“怎么?要一块来?”陈默略显削瘦的脸庞浮现一抹淡淡的笑意。
“我才不去,这鬼天气,在外面多呆一分钟我也不愿意!,说起来,你这点跟那些喜欢自虐的气修挺像。”李雷笑道,“要不你也去拜入个什么山门学院之类。”
陈默苦笑着摆了摆手,简陋的酒馆里又爆发一阵哄笑,夹杂着酒气的滚滚热浪袭来,让陈默一阵微醺。李雷笑了笑,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无名指和大拇指扣在一起,向着陈默挥了挥,这是矿工之间最常见的手势,寓意安全和顺利。
带上防冻镜,抽出长长的厚重围巾,将脖子和头卷成粽子,只留下眼前布满斑驳划痕的镜片。提起与自己齐高的、装满采矿用具的包裹,穿过三层厚棉被制成的门帘,陈默推开厚重的木门。
老木门咯吱一声,缓缓露出一道缝隙,陈默赶紧从缝隙中跃出,脚尖轻轻点地,身体侧旋,顺势关紧木门,他的动作简洁利索,灵动轻盈,背上的大包裹没有丝毫影响陈默的动作。
这一手玩的漂亮,并非所有矿工对身体都有如此出色的控制力,而对身板并不厚实却依旧要承担繁重体力劳动的陈默而言,他必须有效地使用和节约身体的每一分体力,才能在该死的气候下生存下去。
透过木门,酒馆里的咒骂声传出来,陈默恍若未觉,兀自从墙边拉过自己的雪橇,这个时候天还没亮,但是现在飘雪稀稀落落,遍地的白雪映衬着星光,视野倒也不错。
“汪汪……”一阵有规律的犬吠从不远处传来,很快,一只毛色的杂乱的大狼狗从酒馆后面的的窝棚钻出来。狼狗体型快赶上一头小马驹了,褐色和黑色的毛色夹杂在土黄色的毛发间,大狼狗抬起头,褐色的瞳孔的映出陈默的身影,晃了晃唯一没有杂色的土黄色尾巴,一路小跑到陈默身边。
大狼狗甩了甩固定在头上的毡帽,围着陈默转了两圈,陈默耸耸肩,从工具包侧面的夹层里取出刚刚在酒馆里买的一块发黑的肉块,递给大狼狗,大狼狗欢快地跳起来,一口叼起黑乎乎的肉块,没怎么咀嚼就吞进了肚子里。
“老伙计,肉吃完了,该干活了吧。”陈默晃了晃雪橇的套绳,对着大狼狗道,老八像是听懂了陈默的话,昂着头在雪橇前方站定,陈默笑了笑,老八虽然能吃,但是干起活来可绝对是一把好手,别人三四条狗才能完成的工作,老八一个人就能搞定,要完成一天的工作,没有老八的帮忙可不行。
陈默做完这一切,观察了一下天空,辨别完风向,坐上雪橇,招呼了老八一声。老八跳了跳,拖着雪橇慢慢加速,沿着依稀可见的路面奔跑起来。
雪橇的铃声渐渐消失在黑夜里,雪橇印很快便被稀稀落落的飘雪掩没。
陈默的工作矿场编号434,离陈默居住的小镇有十公里。像陈默这样的散户,矿区是不会分配宿舍的,即使有也早早被那些关系户占了去,所以像陈默这样又没编制又没关系的散户,就只能在就近的小镇上寻找落脚的地方。
好在附近镇子的居民很乐意将房子租给他们,而且也不会漫天要价,能在这种环境生存下的居民,都知道细水长流的道理。
434矿场是天冬西南矿区中普通的一个,也与其他大多数矿场一样分为职工作业区和散户作业区。职工作业区分布着矿藏丰富的矿洞,作业时间、作业规程有着严格的控制和要求,作业的设备也更为先进,待遇自然也不能跟散矿区同日而语。
而散户作业区往往是一些机械开采困难的矿洞,还包括一些废弃的旧矿,不过工作时间却没有硬性的要求,只需要在散户区的管理处做一个简单的登记,就能在散户区采矿。
不过,采上来的矿石必须交给矿上处理,对于私自贩卖或者偷运矿石的散户,管理处从来不会怜悯。每一个采矿的散户都是走投无路才干上这一行的,这种又脏又累的活计,没人会乐意干,而失去矿工的身份往往意味着走上绝路,很少有人会为了一时的利益而断送生路。
来到散户作业区锈迹斑斑的大铁门前,陈默在外面喊了两声老张,呼出的白气打着旋,在风中不见了踪影,守大门的老张可不愿意在这大冷天从地窝子里钻出,瓮声瓮气回了声:“自己开!钥匙在老地方!”就不见了动静。
陈默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从棉袄的侧兜里取出一把钥匙,熟练地将铁栅门打开,等老八拉着雪橇进去后,便又将大门锁好。自从上一次钥匙被冻在被大雪掩埋在“老地方”,费了老大力气才取出来时,陈默便找了个机会,自己配了一把钥匙,对于守规矩又能干矿工,老张从来不会管太多。
不多时,陈默来到矿坑入口,老八拉着雪橇拉停在一旁,陈默为老八松开了的套绳,老八撒丫子跑路,一股脑钻进了专门为雪橇狗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