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按照目前的情况,国君不一定会扶持你,而且圣域九姬和十面玲珑都想独掌圣域。”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似乎已经无法挽救。原先的计划中,姐弟俩帮助国君获得演武试的胜利,取得复兴圣域第一战的胜利。只是,许多突发因素导致事情完全脱离了正常轨道。如今赵吉进退维艰,根本想不出解决这一难题的方法,不无担忧神色。
“他们想要执掌圣域,也得子民认同才行。虽说现在圣域子民沦为奴隶,这两方谁最先解救圣域子民于水火之中,哪方就能获得子民的认同,但在事情达成之前,谁都没有这个资格统领圣域。相比之下,圣域皇族只剩我一人是正统血脉,因此更具有优势。”
不知为何,赵凌子的语气不像平日那般严苛,变得极其温和,这在以前从未有过。她看着赵吉的眼睛,继续说道:“十五年前圣域内战爆发,父王为了留一个皇族子嗣,特意让黎叔将我送到雾都,被收养在赵府,其他人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就目前来看,圣域九姬倾向于扶持旧皇族。等我们势力壮大些,再向世人公布我的身份,就能得到大多数人的支持。”
赵吉点了点头,莫名地觉得有些伤感。这个陪伴自己十五年的姐姐,任何时候都表现得比自己更顽强。正因为如此,赵吉愈发为自己的处境感到担忧。他不想一直受姐姐的保护,或者说想保护她也未尝不可,尽自己所能去分担她所承担的复国重任。
如今两人都已长大,赵吉也不再是当年那个哭哭啼啼的臭小孩。圣域覆灭之后,他努力地想要证明自己,却发现一直在给他姐姐添乱。
这让赵吉很苦恼。
但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我们度过这次难关的,对吗?”
在养父遇难之时,在养母亡故之时,从雾都逃亡之时,圣域覆灭之时,赵吉都问过同样的问题。每次问及,他都感觉鼻子一阵酸溜,有种想哭却哭不出来的感觉。
绝不能哭!我已经长大了。赵吉想。
“当然。”
赵凌子抱着他的头,轻轻说了一句。尽管赵吉已经预料到她会像往常一样说出这两个字,但他还是感到很欣慰。
时近五月中旬,地处大陆最东方的宫城日趋炎热,人们陆续换上薄衫。这两天飘起了小雨,清凉了许多。赵凌子一向喜欢天蓝色,丝质薄衫很柔软。赵吉双手环抱着她,把头埋在她腹间,很怀念儿时的感觉,噙在眼眶的泪水湿了她的衣衫,以及冰凉的秀发。
之所以像儿时那样撒娇,是因为姐弟俩早已心意相通,赵吉猜到了他姐姐的决定。他怕以后再也没机会跟她撒娇了。
……
……
整个五月,宫城的百姓都沉浸在忧伤之中。
不仅仅是因为那三百个无辜亡故的少男少女,以及二十个教习,还因为梅兰。
梅兰自十五岁起,就奉圣域君王之命在华胥国各地巡演圣剧,至今已愈三百载,为维持两国邻里和睦作出了巨大贡献。
人们甚至忘却了梅兰是圣域子民,等到他阵亡之时,才恍然想起他至死都不曾忘记圣域君王之命。在许多人看来,他是华胥国三百年历史的见证。
梅兰入葬之时,有近十万人前来送行。浩浩荡荡的黑衣送葬队伍,从城中区的圣祖大教堂到南城门,徐徐前行,哭唱之声不绝。
戏台上的梅兰,如今再无法唱戏了。
好一曲《似水流年》,终究成了往事。
在梅兰的坟茔前,赵吉盯着那些盛开的荷花,沉默良久。如苏荷所说,梅兰的死与他没能及时破解穹顶之阵有着一定的联系。现在想想,好像确实是这样。
众人沉溺在悲伤之中,无暇顾及柒的存在对此事的影响,更多的是希望若水道院给出一个合理的答复。
赵吉之过,到底该怎么处理?
若水道院的六大主教都出现在梅兰的葬礼上,也听到了百姓的呼声。章主教从葬礼开始就一直绷着脸,他和国君有同样的忧虑,知道赵吉是妖孽型天才,假以时日必成绝世强者,或许能为国君所用。但真的到了那个时候,赵吉真的会顺从于国君吗?章主教无法确定这一点,国君也不能。
杀?还是留?
这是一个问题。
丝丝细雨有些凉,赵吉的心有些乱。面对众多死难学员的家属,他只得像罪人一样低着头。
柒跟在他后面,赤脚踩在积水上,黑色铁链拖在地上铮铮作响。如若不是赵吉苦苦央求,她是绝对不会来的。她没穿着大红长裙参加葬礼,就已经给足了赵吉面子。
至于梅兰怎么死的,与谁相关,影响如何,她丝毫不关心。
赵吉停下脚步与苏荷说话时,柒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似乎在想一些很遥远的事情,不禁皱起了眉头。这位看似不会有任何情感的少女,竟然隐现出几分担忧。
好苦的雨……
柒抿了抿嘴唇,余光落在悲愤的人群。十万民众的目光,尽皆落在苏荷与赵吉身上。
作为